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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鯤斜睨著他:“三爺怎麼知道的?”
賈琮嘿嘿了兩聲:“甭管怎麼知道的,橫豎*不離十。”
龔鯤嘆道:“還讓不讓人過年了!”
他倒當真是個勞模,正月初三便出去賣消息了。這回生意來錢極快,雖與上回的客戶不同,因老太妃之病早有傳言出來,倒是大都信了。龔鯤本說清明節後收銀子,竟是有一大半非要立時給他。他因為這會子需要現銀去盤賈母王夫人的私房,倒也沒客氣,給的便收了,又是空手套白狼大賺一筆。
直至元宵過後歐成才收拾著回去,賈琮坐在賈赦馬前戀戀不捨的直送出十里亭。歐成看看他,又望著賈赦嘆道:“國公爺若還在,三少將軍只怕這會子便要鬧著去營中的。”
賈赦悶聲道:“莫提。龍椅上的那位怕是不會肯的。”
歐成哼了一聲:“他算個什麼東西。”
賈琮嚇得一哆嗦,忙說:“歐叔叔,他是皇帝,你縱心裡頭對他不滿意,口裡可別說呀!”
歐成笑道:“偏是你小小的人兒愛瞎操心,這會子又沒有旁人在。”遂撥馬走了。賈赦爺倆在後頭望長了脖子。
見他人影漸無,賈琮扭頭問道:“歐叔叔不喜歡今上?”
賈赦道:“今上重文輕武,從沒領過兵,武將裡頭大約沒幾個贊成他的。”
賈琮撇嘴道:“聖人也真是……不怎麼聰明。他那麼些兄弟都不老實,軍隊比誰都有用好麼。居然在這種時候重文輕武。待安定了再杯酒釋兵權不遲。”
賈赦笑道:“他若重武親文,不成六王爺了?老聖人豈能給他那椅子?”
賈琮琢磨著也是,不然輪不到他,便點點頭:“爹說的是。早年聽龔先生說過,平安州節度使乃是六王爺的。”
賈赦一愣:“怎麼我竟不知道?”
賈琮道:“我是隨口問的,大約你沒問過他。再說,那時候咱們家與高家漸行漸遠,也不曾放在心上。”
賈赦皺了皺眉頭:“他與珍兒倒是早有聯絡的。”
賈琮笑道:“不急,橫豎老聖人還有些年頭的壽命。”
他們便暫將六王爺撂下了。
過了些日子,因霍晟要跟他老子一道回營,特來信邀賈寶玉酒樓一聚,還讓帶賈琮去。寶玉一心因為不過是尋常的朋友吃酒,便打發了茗煙來邀賈琮。賈琮聽了好懸沒從炕上栽下來,望著茗煙:“你再說一遍?南安王世子、請寶玉哥哥吃酒、還讓捎上我?”
茗煙得意道:“我們二爺與他交往多時了,直至年前才知道他是南安世子。”
賈琮打了個寒顫,跳下炕來指著他:“快些與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茗煙便將霍晟與寶玉在書院結交至年前往他們府里去看過元春一併說了出來。
“寶玉哥哥可知道,除了我們哥倆並南安世子可還有旁人沒有。”
茗煙說:“聽聞仿佛還有一兩個朋友。”
賈琮頓覺烏雲蓋頂:“惟願那一兩個朋友都是尋常人、沒有什麼名牌上的才好。”他又搖搖頭,“不指望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
茗煙奇道:“來日能多認識幾位有頭有臉的爺不好麼?”
賈琮苦笑道:“一點都不好。”遂嘆道,“想不去也不行了,況躲得過這回躲不過下回,罷了,去就去唄。”遂打發茗煙回去了。
茗煙一肚子狐疑回去向寶玉說了方才的情形。寶玉懵懂不過是不知事罷了,人倒是極聰慧的,聽了茗煙的話便知這裡頭恐怕有旁的緣故,偏他想了半日想不明白,又無人可商議,乾脆來了梨香院當面直問:“琮兒,霍晟之邀有何不妥麼?”
賈琮正盤腿坐在炕上胡思亂想呢,聞言撇嘴道:“你覺得呢?他又不認識我,平白無故的要見我作甚?我卻不信你日日跟他提起我、引得他好奇。”
寶玉道:“倒是不曾。我方才想著,他上回提過,你與大伯曾在街頭得遇天子白龍魚服。”
賈琮拍掌道:“哇哦~~繼大傻子開竅以後二傻子仿佛也有開竅跡象,可喜可賀。”乃道,“那日我說了兩句閒話,不留神讓聖人聽見了,大約可巧合了聖人當時之念頭。”遂將立太子之事說了,“那些想當太子的皇子大約多少對我有些好奇。我怕南安世子的朋友裡頭有皇子的表弟表哥。自古奪嫡沾不得,咱們又不是那等無能之族,唯有靠賭龍子才能起家。”
寶玉驚愕了半日才斷然道:“霍晟極好,我二人君子之交,他必不會利用我謀算你的。”
賈琮哼道:“只怕他不覺得這是在謀算我。他若當真投靠了哪位皇子,恐還以為這是大好事呢。”
寶玉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賈琮笑道:“裝傻就是,這個我會。我還沒那麼傻。”
寶玉嘆道:“竟是我連累了你。”
賈琮愈發笑了:“知道就是好,你這性子早晚要連累我,早連累早明白。”
寶玉訕然,窘了會子才說:“保不齊……只是個尋常的朋友呢?”
賈琮白了他一眼:“若是個尋常的朋友,犯得著這麼著急的非要趕在他離京之前見我?”因忽然拍了下手掌,“對啊,這個太明顯了,他這是提醒我、讓我預備好如何應對麼?”
寶玉本一心以為霍晟是個好朋友,聞言大喜,連連點頭:“是了,他若有心謀算你大可說的模糊些,來日只說那客人忽然到訪豈非更妥當?”
喜的賈琮連擊他的肩頭:“有理有理!寶玉哥哥你當真聰明了些,你繼續這般漸漸聰明起來,保不齊來日可以多一個人商議正事了!”
說的寶玉垂下頭去,嘆道:“不過一個尋常的酒宴,你竟能想到這麼許多。”
賈琮含笑道:“小弟就不再誇你了,免得你驕傲。”
寶玉苦笑。
兩日後,他們哥倆依著霍晟的邀約到了一處酒樓的雅座,果然見到一位眉目含笑的少年已是坐在席上。賈琮第一眼便明白此子非常,天然貴氣絕非幾個銀子能供出來的,心裡便有了幾分大概的念頭:這位主怕是姓司徒的。心中暗暗慶幸當日哄寶玉的時候只說了恐有皇子的表哥表弟。寶玉是個老實人,若猜到這位是皇子本尊,保不齊會露出馬腳來。
霍晟忙笑著招呼他二人入座,又指著那少年道:“這位乃是瞿二公子。”
寶玉賈琮只做初識尋常朋友,拱手稱“瞿二哥”便罷了。
本來霍晟有意讓他們幾個熟識,不想寶玉呆如往常,賈琮雖機靈,卻是天一句地一句的,反倒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酒過三巡,那瞿二哥忽然問道:“不知兩位賈兄弟如何看如今只朝政?”
寶玉賈琮俱是一愣。賈琮恐怕寶玉亂說話,先指著鼻子道:“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