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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奇道:“難道你們的計策比這個還有用的?連在蘇家上風處彈琴燕王也知道了。”
魏先生道:“彈琴不要緊,要緊的是曲子。王爺打小被太上皇不知私占了多少詩詞文章,得知二殿下偷歌姬的曲子充作自己的,觸及他自己心中之怨恨,方會徹底冷了他。”
賈環點了點頭:“你們恐怕節外生枝,方殺了你那個未婚妻。”
魏先生哀然道:“她委實不是我們殺的,我們還查呢。”
賈環道:“顯見你是不會娶她的,就不怕她把你抖出來?”
魏先生苦笑道:“上頭確有滅口的心思,只是有人搶在我們前頭一步了。且她不該驚馬而死,而當遇上市井械鬥、被人亂中以飛鏢射死。四年前怡紅院有個琴娘便是驚馬死的,她這一死,又要引得榮國府起疑了。”
賈環道:“那個琴娘是你們殺的。”
魏先生點頭道:“她太聰明了,竟察覺了我們的一個探子,只得急匆匆處置了。”
“探子?”
魏先生道:“就是那個歌姬。”
賈環問:“你們將自己人作的曲子獻給二殿下,何不早些滅口?”
魏先生道:“那會子我們不過是幫著二殿下找曲子罷了,不預備認回來。”過了片刻又說,“當日二殿下小聰明盡顯,又貪心不足,比世子好控制。並有王妃幫著,比幫著世子容易些。誰知舊年秋天我們忽然得了信,這位竟是個愚莽的主,扶不起的阿斗。急忙轉頭改助世子。”
賈環搖頭道:“原來你們在燕王兩個兒子身邊都有人。”
魏先生道:“實在不知哪位才是真龍。”
“依著你看,燕王是必能得天下的?”
魏先生道:“倒是未必,只怕天下須得割據些年頭,諸位王爺皆不弱。”
賈環點點頭:“你猜我們是誰的人。”
魏先生道:“不知哪路王爺的人。”
“何以見得?”
魏先生指著那八個金銀元寶道:“若是燕王的人,何須預備下那些?”
賈環不禁撫掌:“是個聰明人。”
魏先生笑道:“橫豎晚生跟著錦鄉伯府也不過是為了錢罷了,二位大人顯見比他們大方。”
賈環遂跳下椅子:“既是個聰明人,兄長看著辦。”一徑開門走了。
施黎在旁閒觀了半日,這會子方慢吞吞的開始審他。魏先生一心盼著多拿一份工錢,招得也快。直審到天快亮了,施黎覺得有些倦,遂甩銀鏈子過去打暈了他。
待他將魏先生安置進地窖撤身出來,只見賈環趴在廳中睡著了。施黎乃推醒了他,埋怨道:“明知道我在審人,也不照看些庭院。”
賈環揉著眼睛道:“你功夫強過我多少?我照看有什麼用。喂,對了,那個女先生是不是你們殺的?”
施黎瞥了他一眼:“為什麼是我們殺的?”
“不是他們殺的不就是你們麼?總不能是司徒磐殺的,他還沒審呢。”賈環伸了個懶腰,“哦,丁明也是他們的人。”
“嗯?”
賈環道:“三姑姐姐若要幫著我查那曲子,未必就會交代給丁明去做,還不定交代給誰呢。她手下人多事多,丁明自己還忙,很可能根本聽不到那曲子、縱然聽見了也未必能回想起來他自己也聽過。因為那曲子既然送給了司徒岧,並且那時候他們不預備認回去,最要緊的便是歌姬自己不能再奏了。故此丁明縱聽過也至多聽過一兩回。他與那歌姬已經掰了數年,還能記得她奏過什麼曲子?”
施黎點頭道:“除非丁明自己也是他們的人,他可以有意去聽這曲子,再來一句,‘仿佛聽過,只想不起來’,過兩日便想起來了。”
賈環道:“起先我們以為歌姬是想從丁明身上打探秦三姑的消息,如今看來他們是看上了丁明想收服、命那歌姬探聽其喜好弱點、好下手勾搭。歌姬與丁明後來是一夥的。既然魏先生不知他與丁明是同僚,丁明與歌姬也很可能彼此不知。因歌姬說我們那琴娘察覺出了她的身份、讓人殺了琴娘,怡紅院必會細查。恐怕我們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連累丁明,他們讓歌姬與丁明分手。又不想做的太明顯,方拖了半年才掰的。”
施黎擊掌道:“大約就是如此了。”
賈環笑道:“我猜的不錯,此事後頭果然就是八王爺。”
施黎抬目:“八王爺?晉王?”
賈環道:“哦對,有些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乃又說了一番昨日他與朱桐等人推測的結果,末了道,“錦鄉伯本身就是晉王的人。再有,太上皇打小占了燕王許多便宜這事兒,韓家哪裡能知道?除非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比如,他們家老八。”
施黎聽罷想了想,又擊掌道:“好辦了。”
“哈?”
施黎喜道:“殺司徒岧的黑鍋有人可以扣了,而且不用咱們扣,錦鄉伯府可以幫咱們扣。你猜猜,誰家?”
賈環想了想也擊掌道:“昔年錦鄉伯府的二爺韓光死在大皇子、即今之魯王手上,偏生那是太上皇的兒子,韓光白死了。韓家必是恨透了魯王的。”
施黎笑道:“魯王與劉侗這一對從沒安分過,使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不栽給他們卻栽給誰去?”
作者有話要說:過年了,新年快樂
正文 第287章
卻說司徒磐命人將他家老二帶去城外的人悉數拿了,交給秦三姑細細審問。因想著秦三姑往年皆乾的是搜羅消息一類活計,乃命馮紫英幫著。二人審了數日,抓出了五六個探子,且是不同人送來的,皆沒人受命要傷司徒岧性命。
這一日秦三姑才審完人回去,半道上驀然見賈敘坐在路邊一個小茶攤子上喝茶,還朝她招了招手。遂下馬走過去:“巧的緊。”
賈敘道:“不是巧,我知道秦三掌柜早晚路過,已候了一個多時辰。”
秦三姑眉頭一挑:“將軍可有事?”
賈敘道:“有。在下與三掌柜正查同一件事,遇上了個關節。我遂想著,橫豎我過不去,不如送給三掌柜。”
秦三姑奇道:“將軍倒是大方。”
賈敘道:“三掌柜也未必有法子,只怕須得托馮將軍出面。”秦三姑定定的瞧著他。賈敘道,“有一個人縱然不知情,只怕也有些消息。只是那人不是我能探得到的。聽聞馮紫英將軍與錦鄉伯府的大爺韓奇交往頗深,可否請他托韓大爺打探一二?”
秦三姑皺眉:“韓奇?”
賈敘道:“韓奇之祖父。”
秦三姑大驚:“韓老太爺素來方正,竟也卷進這些事裡頭了?”
賈敘道:“不是韓老太爺,是他那個死了的兒子韓光。韓老太爺仿佛知道一二,早年韓二爺死的時候韓家細查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