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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有些急了:“喂!我有話問你!”
賈琮道:“你長得不可愛,我不想回答你。”乃翻身上馬。
少年攔在他馬前,讓陳瑞錦輕輕按住肩膀,甩手丟了出去,“撲通”一聲摔在路口。賈琮拍手:“好身手!”
兩個大人立時跑出來扶起了少年。賈琮只做沒看見,拍馬便走。前頭果然有了個大些的少年迎面而來,拱手道:“舍弟年幼頑劣,還望賈先生海涵。”
賈琮嘴角一扯:“我若不海涵呢?”
那大少年苦笑道:“那只能給先生賠罪了。”
“閣下沒想過,他若一箭射死了我呢?”
“賈先生本是天人下界,必平安無恙。”
賈琮呵呵了兩聲,道:“我懶得管你們是王爺哪個兒子的人,就提醒一句:老子還在呢。”撥馬要走。
那人眉頭一皺:“我們兄弟與蜀王無關,不是他兒子的人。”
賈琮道:“若非是他兒子的人,平白無故招惹我作甚?我在蜀國又不認識誰。”
小少年已跑了過來,道:“我們是來尋你要公道的。”
“哈?要公道難道不是該去衙門?”那個大少年向他弟弟使了個眼色,才拱了拱手,賈琮搶先說,“我知道你們哥倆是奉命來試探我的。我挺累的,不想奉陪。可否請能說話的人直接出來?”
哥倆互視了兩眼,那大些的嘆道:“賈先生果然不愛給人顏面。罷了,我去請家父,待會兒登門拜訪。”
賈琮聳肩道:“看意思是躲不過了。讓令尊晚些時候再來吧,眼看要吃晚飯了。”那大少年點了點頭,拱手而去。
賈琮陳瑞錦回到客棧,賈敘與劉豐坐在院中,喊了聲:“回來了?”
賈琮道:“剛才在門口險些讓冷箭射了。”
賈敘忙看著陳瑞錦:“陳丫頭又救了你?”
“嗯。所以我唯有以身相許、方能謝此大恩。”
劉豐笑道:“我就知道,三爺一旦開了情竇,必然有許多笑話聽。”
“哪裡是笑話了?我很認真的!”
“罷了罷了。”賈敘擺手道,“什麼人?”
“不知道。有人派了兩個少年兄弟來試探我,自稱不是蜀王兒子的人。”賈琮乃轉了轉脖子,“吃飯了!”
一時飯畢,歇了會子,有個儒生模樣的人上門來了。四十來歲,穿著儒生袍子,冷眼瞧著極為眼熟,只一時想不起哪裡見過。賈琮與他作了個揖才剛在院中落座,陳瑞錦捧著點心盤子出來,低聲道:“三爺,劉先生讓你進去換衣裳。”
“啊?”賈琮一愣。這身衣裳是緋紅色,他並不喜歡。因前幾日硬拉著陳瑞錦逛街,在街頭買來扮作紈絝玩耍樂子。方才賈敘特命他換上又不說原委,還以為老頭想看他熱鬧呢,怎麼又要換衣裳?陳瑞錦拿眼睛往那客人身上一溜——腰間繫著白帶子,人家在孝中。賈琮登時知道這人九成與方雄有瓜葛,忙告了個罪去後頭換衣裳。那儒生在他身後點了點頭。
到了屋裡賈琮一壁換衣裳,劉豐在旁道:“怕是方雄的人拿不準三爺是個什麼意思。坑死了方雄的是你,救下他府中婦孺的也是你。冤魂報信這等事也只能哄哄尋常百姓,大家子是不會信的。”
賈敘含笑說:“愈發有趣了。你知道外頭這人是誰?”
賈琮扭著脖子:“誰?五叔認得麼?”
“我不認得。只是長得與當年的郭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賈琮好懸一屁股坐下:“沒搞錯!郭家沒死絕啊!”又想了想,“哎呀,果然長得很像那個郭老爺!嘖嘖,郭樞的基因真是強大。”
賈敘道:“當日是我親替他們全家收的屍,郭樞的三個兒子一個沒少,而且都長得頗像他。這個若不是他私養的兒子,便是侄兒了。你回頭問問他,不姓郭便可能是私生子。”賈琮點點頭。
換了身素衣出去,賈琮拱手請教那儒生貴姓,他道:“免貴姓丁。”
賈琮忙稱“丁先生”,暗暗卻打了個冷顫。丁這個姓氏雖然不少,賈琮卻只知道一戶。便是先義忠親王的死忠將領、被太上皇抄家滅門的京營節度使丁成武。偏郭樞乃是太上皇派進義忠親王門下的間諜,還當了人家的軍師。只是老大和老三相愛相殺,怎麼老六也牽扯進去了?
那丁先生乃道:“我本是方雄大人的幕僚。”
賈琮登時臉色一沉:“丁先生可知道方雄以少年孩童做的七陰陣呢?”
丁先生面有愧色,嘆道:“我攔不住。”
賈琮冷笑道:“方才那孩子還說尋我討公道,卻不知那些冤魂去何處討公道?”
丁先生含笑道:“賈先生既不愛虛套,在下也不繞彎子了。冤魂之事,顯見是賈先生胡言的。”
賈琮道:“那事兒是真的。”
丁先生道:“七陰陣所用的,皆是方家下頭的家生子,並沒有外頭採買的。不過是哄那道士說外頭買來的罷了。”
賈琮一愣:“這個哄他作甚?”
丁先生嘆道:“既是損陰德之事,以家生子充入總好些,終究全家都是方大人的奴才。外頭買的保不齊當真有好人家的孩子呢?”
賈琮森森的道:“難道家生子的祖上不曾是好人家的孩子?”
丁先生擺手道:“此事不提。橫豎當日在大堂上哭的皆不是那些孩子的父母。當著真人不說假話。在下想問問,賈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哦,丁先生以為方家內部有奸細啊!”賈琮恍然,“那你要失望了。我當真是得了冤魂報信才來的蜀國。”
丁先生搖了搖頭:“世上無鬼。”
賈琮聳肩:“丁先生顯見是位忠心的。方大人雖沒了,仍舊惦記他。只是莫要疑心無辜。丁先生且想,我賈琮身在萬里之外的海島上,與蜀國全無瓜葛,上哪兒知道方雄的事去?縱然知道,我平素最不愛多管閒事,與我何干?”
丁先生見他說得大大方方,略蹙了蹙眉,半晌,仍搖頭道:“世上無鬼,必是有人扮的。”
賈琮心中暗贊了一聲:難得在封建時代有如此堅定的無神論者。乃道:“橫豎我想來想去,唯有冤魂可以解釋了。丁先生來找我,只為了這個?”
丁先生道:“不止,另有別事想請教賈先生。”
賈琮假笑道:“不必了吧。您老直接派人給我放冷箭,我若沒帶著保鏢直接死了,哪裡來的命同丁先生閒聊?”
丁先生微笑道:“那箭的箭頭無鋒,且那孩子並未拉滿弓,傷不著賈先生的。再說,不是助了賈先生的風流事?”
賈琮道:“我敬丁先生一顆忠心,只是方雄施法害人是事實,並不冤屈,我也沒有對不起他。我與丁先生大約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