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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鯤大驚:“本朝從未聽過這等事兒!”
賈琮含笑道:“我猜,大約一來是聖人慾施恩給這些老丈人大小舅子們,替他們長臉;二來,他的私庫預備做些木石古玩買賣、弄點子閒錢花花。故此咱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莫跟他老人家搶生意。”
龔鯤連連點頭:“近來這些新選的娘娘大都是老聖人那撥舊臣家的女兒,想來,若非還了國庫銀子,寶二爺的那位胞姐保不齊也在其列。”
賈琮心中暗笑,依著原著可不就是如此麼?乃道:“為此我還特意去了賢王府一趟,求他別給咱們家這個臉面。”
龔鯤擊掌道:“我說呢,三爺平白無故的去惹那尊活佛作甚。”
賈琮嘆道:“若是那些妃嬪的親眷得此隆恩愈發肆意大膽起來,難免違法愈多。來日清算起來連‘莫須有’都不用了,還可占了大義滅親的名頭。”
龔鯤見他感慨,略候了會子才道:“這個賣消息的生意應當做的,三爺只等銀子便是。”賈琮點點頭。他又說,“三爺要尋的那些書,我找了幾本來,方才交給紫光了。”
賈琮大喜:“你竟有這本事!”忙喊紫光拿書進來。遂取出黛玉給的書單子一樣樣勾了,又命123言情立時給她送去。
龔鯤方知這些書乃是林海之女要的,不禁贊道:“那位林姑娘竟看這些書!果然是巾幗鬚眉。”
賈琮道:“什麼巾幗鬚眉的。巾幗就是巾幗,鬚眉就是鬚眉,人才都是人才,與男女無關。翼之啊,千萬別小瞧女子。我家這幾個姐姐並小溪都是聰明人,若能善用其才,咱們將來日子定好過許多。”
龔鯤眉頭一動,笑應“三爺說的是”。
賈琮因問:“那地道之秘你可知道?”
龔鯤道:“我不過今年才來京的。”
賈琮有些失望,又問:“真無庵那位淨元師太是什麼人?”
龔鯤輕嘆道:“那是晉陽郡主。”
賈琮倒吸一口涼氣:“誰?”
龔鯤道:“郡馬早逝後,她與……與人有染,義忠親王要那人休妻娶她,那人嚇得連夜逃跑,讓義忠親王殺了。郡主怨她父親殺了情人,賭氣往尼庵去做了居士。王爺那會子過於咄咄逼人了些,竟迫那尼庵的主持趕她出來。她遂假託回府,半道上悄然出走,實則以化名出了家。故此後來王爺壞事之時,她躲過一劫。”
賈琮本欲問她與何人有染,想想人都死了、龔鯤又沒說,大約不要緊,便罷了。又道:“她出家之後想來又與義忠親王聯繫上了。不然那地道口怎麼開在真無庵呢?”
龔鯤點了點頭:“正是三叔公尋到了她、施以規勸的。”
賈琮不禁雙目放光八卦道:“我的那座宅子,是不是當年她與情人私會之所?”
龔鯤笑道:“只假託了她的故事罷了,連真無庵都是她與王爺父女合好後新建的。”
賈琮怔了怔,不褒不貶道:“竟連自己的故事都肯拿出來當幌子用,當真灑脫。”旋即又愁眉,“那地道底下有什麼呢?你可猜過?”
龔鯤苦笑道:“猜了許多,三叔公不答。”
賈琮聞言只得作罷。
偏這會子外頭傳來叩門聲,賈琮問是誰。只聽123言情道:“奴才回來了,林姑娘有張箋子讓我帶了來呢。”賈琮忙喊她進來。
原來林黛玉收了書,讓123言情回去謝他費心,又含笑指著案頭一張箋子道:“你來的正好,那個給你們小爺帶回去。”123言情便帶了回來。
賈琮接過來一瞧,黛玉又新列了不少書目,也不知她哪裡尋來的書名兒,足有十幾本,遂乾脆將兩張書單子抄到一處,又順手給龔鯤也抄了一份。龔鯤接了細瞧了瞧,贊道:“這位林姑娘當真是個奇才。”
賈琮哼道:“她是我的啟蒙恩師呢。”他忽然想起龔鯤這會子仿佛是在主持怡紅院暗下里的事物,忙問,“怡紅院乃是個探聽消息之處,想來你便是我爹的探子頭目了。你來跟我混,他知道麼?”
龔鯤道:“探子頭目還算不得,赦公如今尚且不曾將諸事連成一片做大事業。只不過各方消息如今正是我在管著,除了怡紅院,還有馬隊。倒是尚不曾稟告赦公。”
賈琮想了想道:“我去說。”
龔鯤點點頭。賈琮又向他請教諸位王爺的情形。
原來他們家老大便是義忠親王;老二瞧著老實些、實則收攬了不少有實權的人物,且那幾位極為忠心;老三便是今上,其母早年得寵,後舅家垮了,經歷過許多炎涼;老四門客遍天下,凡有錢賺的地方必有他,從來不吝與民爭利;老五多次替百姓申冤,極擅做仁德狀,當日曾稱青天王爺,如今已沒人敢叫了;老六因打過無數勝仗,軍中威望極勝,有許多心腹;老七頗俱文名,禮賢下士,於清流之中聲望重些;老八乃是閉門老實過日子的主,偏手中也不缺人才錢財;老九正是司徒磐。
賈琮聽罷腦袋發蒙:“一盞省油的燈都沒有。”
龔鯤笑道:“正是,這一朝的王爺們委實難得的緊。”
他遂袖著那書單子告辭、賣消息去了。賈琮則坐在屋裡細細思量未來之路。出了半日神,扭頭見窗外雲霞漫天、猶如後世,不禁慨然:“卻不知賈琮夢穿周冀,或是周冀夢作賈琮。”
這會子賈赦不在家,待他回來,賈琮特往他屋裡將龔鯤來投之事回給他。
賈赦聞言捋著鬍鬚思忖了足有兩柱香的功夫,忽然問他:“琮兒,你志向如何?”
賈琮這會子已經想明白了,立時道:“我無意功名富貴,惟願來日如遇上我不想做的事、便可以不做。也想幫著家人朋友不做不想做的事。”
賈赦愣了愣,半日,苦笑道:“當今聖上都日日在做他不想做的事。”
賈琮點頭:“嗯。是很難,我會努力。”
賈赦輕輕一嘆。這孩子若當真天賦秉異、能引得龔鯤自己擇了他為主,又有這等難上加難的志向,只怕聖人來日不整治榮國府他都早晚要反。罷了,隨他吧。遂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吧。”
賈琮躬身行禮,辭去。
旋即他往黛玉處去,又說了一回得了謀士之事。
黛玉聞言靜靜的坐了半日才道:“告訴我做什麼呢。”
賈琮道:“合縱之謀是姐姐的,我想告訴他,特來徵得姐姐同意。”
黛玉嘆道:“本來那事皆是你主持的,你自己做主即可。似這般各色機密都告訴我,我倒是讓你硬生生拖下水了。”
賈琮笑道:“姐姐想多了,弟子絕無挾持之意。不過是恰有你這女諸葛在,遇事可來求兩個錦囊罷了。”
黛玉瞥了他一眼,道:“日後不必再事事來問我,你瞧著怎麼方便怎麼樣吧。”
賈琮肅然應‘是’,向她一躬到地。黛玉只坐在椅子上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