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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良奇道:“人家不肯見你,你唱小曲兒做什麼?”
賈琮理直氣壯道:“我不會唱戲啊~~只鬧出點子聲音來打擾他、萬一他聽得煩了跑出來罵我呢?我不就可以趁勢哄他一哄?見不到本人,空有三寸不爛之舌何用。”
裘良瞪了他一眼:“歪理!”賈琮撇嘴。
裘良思忖良久,方把攻打宅子經過說了。賈琮起初還懶懶散散,聽到死了人便嚇得坐正了。裘良說完後,賈琮長大了嘴半日合不上:“您老……推了大炮過來?!”裘良點頭。賈琮一哆嗦,“我的天!太高端了!”又怔了半日,揉著太陽穴嘟囔,“這……什麼跟什麼!”乃站起來背著胳膊在屋中轉了兩圈,忽然說,“死掉的賊人當中有沒有梅先生?”
裘良道:“瓦礫尚未清理乾淨,已有些屍首抬出來了。”
賈琮忙說:“我瞧瞧去。”轉身正要往後頭走,忽然止了步,如僵住了一般。良久,他回過身來,“裘大人,你方才說……賊人被包圍後,殺了進入那院子的兵士,而後將屍首一具具拋了出來?”
裘良一嘆:“不錯。”
“那……屍首們都是袍澤嗎?確定都死了嗎?”
裘良頓時怔住了:“你疑心賊人扮作我軍袍澤的屍首從院中逃離?”
賈琮道:“我沒上過戰場不知道啊……評話裡頭都是這麼寫的。”
裘良立命清點陣亡袍澤屍首。不多時有兵士來報,屍首不少,但有兩位袍澤是從院子裡頭找到的,且被剝去了戰袍。裘良跌足:“竟讓他們逃了!”
賈琮摸下巴道:“未必不是好事。會扮作屍首逃跑,顯見是冒險之舉。說明這宅子沒有可通往外頭的地道。”又想了想,“賊人全都死了?有傷的沒有?”
裘良長嘆一聲,起身道:“去瞧瞧吧。”
二人走到後頭,炮轟廢墟尚在清理,血腥味與炮煙味皆濃重。賈琮許久沒見過這麼多死人,心中悵然,默默向屍首鞠了三個躬,惋惜道:“都是壯年男子,做點什麼不好。外洋那麼多荒地沒人開。”
裘良正欲問他何故鞠躬,聞言啼笑皆非:“一樣米養百養人,總少不得有做賊的。”
賈琮垂頭看著屍首:“一個活的都沒有?”
裘良蹲下。身來,將已清理出的屍首一具具看過去,不多時便發現了一具並非死於瓦礫的。此人乃是中毒而死。裘良捏開他的嘴,裡頭果然有咬碎的毒牙,乃森然道:“這些人是死士。”
賈琮不覺皺起眉來:“死士可不是一般富貴人家養得起的。”
裘良正色道:“那個梅先生還同你說了什麼?”
賈琮遲疑片刻:“您老……知道世子府上那個女嬰轉男之事麼?”裘良點頭。賈琮低聲道,“梅先生說,他的朋友愛慕樊美人,且那事兒就是他幫樊美人做的。”裘良愕然。賈琮解釋道,“故此……我才喊我媳婦過來。情愛之事,男人未必有女人能說道。”
裘良略想了一想,戳了他一手指,罵道:“糊塗!人家顯見是給你下了個套兒哄你過來!”
賈琮縮脖子道:“昨晚上回去……我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來著……轉念一想,橫豎我也沒進來這門,人家是想把我怎麼著?”
裘良哼道:“顯見是姓梅的想哄你來見什麼人。那人既不肯見,想必是你認得他。”旋即又想著,世子府上收到那匕首傳書,便是掐著賈琮見此人未遂的點兒。莫非是那個姓梅的想讓賈琮見這宅子裡的什麼人、宅中之人不想見、並另有旁人也欲攔阻賈琮見他?乃問賈琮,“這些屍首可有你認得的?”
賈琮便挨個兒瞧過去,既沒有梅先生,也沒有駝背老僕、亦沒有禿頂瘦老頭。死的都是些青壯。口中不禁又惋惜:“多好的青壯男子……”裘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將全部屍首都看完了一遍,賈琮搖頭,“都不認得。”
裘良道:“這些都是嘍囉,那人想讓你見的大約是個頭目。”他自己又從頭查看一回,衣著打扮皆一樣。乃命悉數搬回衙門,命仵作細驗。
這會子畫師已來了,與賈琮之護衛在前頭畫好了梅先生的畫像。裘良一瞧便覺得眼熟。賈琮看了看他:“合著是您老認識的?”
裘良皺眉:“只是眼熟,偏想不起來哪兒瞧過。”
賈琮道:“我卻是頭一回見……咦?我怎麼也覺得有點眼熟?”他也看了半日,“可當真是沒見過啊!怎麼會眼熟?”乃捏了捏下巴,嘀咕道,“莫非我認識他老子?他兄弟?”
“哎呀!”裘良撫掌,“梅翰林的兒子!”
“啊?!”賈琮心中暗自高呼一聲“臥槽當真是他!”
裘良道:“我在京中見過,那會子他還年少。如今他模樣雖變了些,依然瞧得出輪廓。”
賈琮摸鼻子:“內什麼……他好像就是當年同薛家小姐姐訂了親、人家不遠萬里來到京城就為了等著拜堂、然後京城大亂那陣子他悔婚。薛家找他理論,他說有皇子母家瞧上了薛家的錢、逼著他退親;他是無辜的。”
裘良眉頭擰起,半晌才喃喃說:“此人聽聞頗有內秀,如今也不知投了誰家。”
賈琮內里卻是另有一番念頭。俗話說,相由心生。這宅子顯見藏了什麼機密,且那兩個老頭極有可能守在此處多年、類似於看守。裘良說,那廢墟院子裡頭與他對喊的聲音極古怪難聽。那會子蜀兵屍首已全部拋完了。發聲者不論是駝背老僕或禿頭瘦老頭都挺正常的,而如今死的那些兵士個個牛高馬大。故此,兩個人裡頭也許有一個沒出來,在裡頭領著死士們抵抗。只是不曾想到裘良性子那麼急、會動用火炮。然而屍首當中並無老頭。
他只管垂頭凝思,裘良問道:“琮兒,想什麼呢?”
賈琮道:“想那廢墟院子裡頭有沒有地窖。”
裘良眼神一動:“何以見得?”
賈琮道:“我上回來蜀國遇到了那麼多事。蜀王府有地道、丁忘機家裡有地道,青羊宮有地窖。仿佛蜀國與地窖有緣分似的。這回會不會又遇到地窖地道?這宅子這麼大,地方這麼偏僻,怎麼看都像居心不良……額,像是有什麼特別之用。”
裘良好笑道:“話雖沒道理,我也有此疑心。回頭我讓他們挖地三尺。”
他二人又里里外外轉了數圈,見這宅子別處皆尋常,遂回衙門去了。又命畫師多多描繪梅先生的畫像傳給成都一眾捕快瞧,只說是機密要犯。
裘良這麼大的官兒手底下最不差人。一眾壯丁不停的干、晚上點火把干,次日天明時分便已清空瓦礫、開始挖地面了。賈琮又沒睡成懶覺。裘良的人早早拎他起來——果然那院子正房的地下翻出了一個地道口。裘良已趕過去了,打發人來喊賈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