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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的套路皆一樣,先噓寒問暖一番,又寬慰一番,最末向崔氏探聽她可覺察到了老五在外頭沾花惹草。崔氏剛受了驚嚇,只說不查。還嘆向閨蜜道:“我不賢良麼?他院子裡多少女人,我皆安置得穩穩噹噹的。外頭送給他的瘦馬我也收下了,並沒嫌棄不乾淨。他還要外室做什麼?”四個人皆空手而歸。
柳小七看完信後立著想了半日,直至旁人催他吃飯。飯桌上他還琢磨著:“總覺得那個什麼安二奶奶丈夫安得賢,名字有點眼熟,哪裡見過。”
沈之默撂下筷子:“拿信來我瞧。”柳小七便遞給她。沈之默看完了信道,“安得賢,當年在南昌府查抄了一家逼良為娼的青樓,他便是幕後東家。”
桌上默然片刻,賈琮拍案大喊:“什麼?!他跟謝鯨是什麼關係!”
沈之默道:“安得賢的大哥安得豐,是謝鯨的大女婿。”
正文 第845章
這日晚上, 崔家爺倆用罷晚飯入書房議事,聞雞巷打發了個小廝過來送信。不多時進來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崔琚一瞧, 來者正是柳莊,腰杆子筆直怎麼瞧都不像個下人。趕忙將服侍的都打發了出去。爺倆已知道沈之默是個大小姐,顯見這年輕人身份也不俗, 崔勉遂喊心腹老僕進來給柳莊倒盅茶,請他坐了。柳莊謝座,取出信來遞給老僕;老僕轉遞崔勉。
崔勉打開信一瞧, 賈琮請教他謝鯨的女婿安得豐及其家族在齊國的情況,並問先江西知府謝鯨可還有旁的親友在齊國、職務如何產業如何。崔勉捋了捋鬍鬚:“這幾年謝家在齊國多有人手產業。”乃看了那老僕一眼。老僕轉身出去了。
自打讓滙豐錢莊凍結帳戶, 謝家立時艱難起來。好在謝鯨任職江西知府的那十幾年熟知綠林事物。雖收了黑稅,也沒少幫綠林人的忙。江西的生意已沒了, 只得從頭再來。謝鯨細細斟酌多日,終擇了齊國。一則齊人原本多盜匪, 二則齊王諸子皆不成器, 三則他親家安則敬在齊國為官。綠林生意唯有同官府勾搭才好賺錢。
因齊王諸子多半有奪嫡之心,都得拉攏人、都缺錢, 謝鯨的生意做得頗為順利。殺人越貨銷贓綁票之類的生意來者不拒,還另闢了一種新生意。崔家也查過, 並沒查到究竟是什麼。只知道不止賺錢、還有別的好處。安則敬如今是齊國的提督學政,主持科考、督察學官,很得儒生敬重。齊王好文,最崇孔聖, 故此也頗看重安則敬。論起來他乃齊王孤臣,袖手朝堂紛亂之外。
柳莊聽罷眉頭微挑。崔琚問道:“賈王爺疑心那件事與安家有瓜葛麼?”
“尚且沒有。”柳莊道,“只是不放心謝鯨及其親眷。”
崔琚道:“安大人為官倒是清廉。”
“沒有泄露考題、收禮錄取之類的事兒?”
“沒有。”崔琚道,“安家從不靠安大人的差事賺錢。”
柳莊瞭然,便欲告辭。崔勉忽然含笑問道:“不知柳小哥可成親了沒有。”
柳莊道:“年歲尚輕,事業未成,暫不想那事。”
崔勉點頭道:“好男兒先立業後成家,你這孩子不錯。”乃捋捋鬍鬚。
只見方才那老僕從外頭進來,手中拿了一張紙才剛送到崔勉跟前,崔勉道:“直給柳小哥便是。”老僕應“是”。
柳莊忙站起雙手接了一瞧,乃是一張單子,細細列出了謝家及親眷在齊國為官為吏的名錄,並各色產業。柳莊深揖而謝。
離了崔府,柳莊上馬往聞雞巷而去。行至巷口,忽聽一聲唿哨。只見一戶人家屋頂上坐了條黑影,當是穿了夜行衣的綠林人。柳莊勒住馬。那人從屋頂跳了下來,幾步走到柳莊馬前呵呵一笑,忽然身子一彎,手中驟然多了一對峨眉刺,一隻直刺向馬腿。
柳莊人還在馬上,抖左手發出飛蝗石直射那人的手腕,右手握火。槍面准此人腦袋。那人大驚,“騰”的往後跳,口裡罵道:“不過仗著火器罷了。”
說時遲那時快,四周幾個屋頂上同時射來數枚暗器悉數撲向柳莊。柳莊左手摘下頂上頭巾掄臂一卷,耳聽“叮叮噹噹”數聲響,暗器落地。此事那黑衣人已避在路旁,柳莊無事人一般拍馬前行。
黑衣人在後頭喊了一聲“且慢!”略帶懊惱道:“敢問這位小哥兒,可認得南昌府天寧觀的真明道長。”
柳莊道:“不認得。”
那人嘀咕道:“怪了。”柳莊置若罔聞,一徑回到住處。
賈琮他們正等著呢。柳莊說了在崔家的經過,並取出那老僕給的單子。賈琮吹了聲口哨:“謝家好端端一個定城侯府,已徹底成了黑。社會。”
沈之默擰起眉頭:“當年就該乾脆滅了他們。”
賈琮摸摸後腦勺:“當年還真沒想到他們這麼執著於做黑生意。金錢使人墮落。”乃問柳莊,“方才巷口之事,感覺像是那個使峨眉刺之人認出了你的武功路數。你使的招數與真明那老道士何干?”
“無干。”柳莊道,“我不認得真明道長。”
柳小七也道:“除下頭巾卷暗器那招是我們家的家傳武藝,我教他的。”
“這樣啊。”賈琮想了想,“我舅公他老人家是不會隨便跟人過招的。除非什麼絕頂高手方能惹起他的興致。這幾位也不像啊……”
柳莊眼睛望房梁:“我爹跟在真明道長身旁,旁人多以為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如有宵小之徒打擾,多半也是他出手。”
賈琮點頭:“是了。想來這些人曾上天寧觀尋釁滋事,砸了你爹一堆暗器,讓你爹一塊頭巾卷了。”忙喊通訊兵往江西發電報,問問柳鵠可遇上過這等人沒有。
柳小七思忖道:“這些人當是崔家安排的。旁人哪裡知道莊兒這個點兒會從外頭回來?巴巴兒守在巷口。還喚莊兒做‘小哥兒’。”
賈琮笑道:“莫非崔老頭瞧上了莊兒想收他做女婿侄女婿,試探他的本事?”
柳小七也笑道:“娶大姓女也是福氣嘛。莊兒要不要?”
柳莊隨手捻起那單子看了起來,口裡道:“沒空。”
次日,賈琮等了一整個上午沒等到有人登門拜訪,便預備出去惹點子事吸引眼球。正收拾了衣裳要出門,江西的電報來了。柳鵠委實曾使過柳莊昨晚上的那一招。
便是賈琮他們在南昌整頓謝家的那年,許多綠林人接到帖子過去鬧事。有伙蜀國賊盜,為首的使一對分水峨眉刺,另外還有六個同夥,個個擅飛檐走壁且暗器功夫高超。這幫人從不講綠林規矩,慣常以多打少,在道上不大受待見,做生意卻極講信用。誰雇了他們殺人越貨,從沒有不成的。
為首的那個名叫周四郎,自持武藝高強,性子頗傲。新任江西知府蘇韜拍賣朱紫街謝家鋪面之拍賣會,周四郎領著同夥參加了。因不願意交出身上的暗器藥包子,讓幫忙維持秩序的柳鵠輕易修理,心中十分不服。七個人回到蜀國苦練了三年,找柳鵠報仇去,又被打得慘敗。便是那回,七個人同時雙手發暗器偷襲柳鵠。可巧有個小道士正在擦香案,柳鵠隨手奪過抹布將十四枚暗器卷了,抖落後抹布連個線頭都沒破,還給小道士接著擦香案。周四郎等人悻悻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