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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默立時道:“阮風兒,燕國職業殺手,曾受僱於燕王妃婁氏……”

    賈維斯咳嗽兩聲:“別在這兒說。”

    那阮風兒哈哈大笑:“原來那女人是燕王妃的人!難怪懸賞千金畫影圖形拿我。”

    賈維斯喝道:“你若這會子把嘴閉緊些,保不齊能得一條性命。”阮風兒立時不出聲了。

    柳莊閒閒的說:“他的畫像我看過。原來藏身軍營啊……難怪五城兵馬司找他不著。”

    五軍營提督辛懷正這會子冷汗已出了幾身,兩步搶上前低聲道:“賈將軍,末將當真不知此人是綠林殺手。”

    賈維斯道:“能在一行做出名頭來的人本事都不差,不怪辛將軍。”

    “回頭萬一王妃追究起來……”

    賈維斯毫不避諱:“放心,自然把辛將軍摘出去。”  

    “多謝將軍。”辛懷正鬆了口氣,取帕子擦擦頭上的新冒之汗。

    如此折騰半日,還有誰不服的?後頭遂從容編出班排連來。

    到了編第二個一百人,兵卒竟個個老實,仿佛刺頭都在前頭那一百似的。旋即發現了緣故。原來是有人報信。沈之默點名時點到一個叫席榮的。她看了看此人:“你是二連三排二班的席富。”

    那人笑道:“姑娘好眼力。席榮是我雙胞胎哥哥,我是他弟弟。”

    “不是。”沈之默道,“雙胞胎不可能在眼角、耳根和手腕三處有一般無二的痣。你就是席榮。”

    此人怔了下,眼角覷辛懷正一眼:“我當真是席富。”

    沈之默乾脆道:“你若是席富,方才二連三排二班的便也是席富。橫豎你倆是同一個人。”

    此人又看了辛懷正兩眼。辛懷正才要說話,賈維斯忽然說:“既往不咎。”辛懷正一愣。賈維斯接著說,“這回清點出五軍營是多少兵力就多少,從今往後再不可有吃空餉之事。”辛懷正頹然應“是”,又摸出帕子來拭汗。  

    沈之默低聲嘀咕:“難怪江洋大盜、職業殺手都往這兒藏身。吃空餉之軍必亂。”

    賈維斯向那不知是席榮還是席富道:“你依然算二連三排二班的人。”

    那人又看辛懷正。辛懷正瞪了他一眼:“快回去!”

    那人撒腿正要跑,沈之默喊道:“等等!你究竟叫什麼?”

    此人苦笑:“小卒席富。”

    沈之默點頭:“知道了。再見。下一個,郭鵬。”

    “到!”

    正文 第767章

    五軍營才整編了三成, 空餉也已占了三成。賈維斯啼笑皆非望著提督辛懷正:“將軍想必富庶,每月單這一項收益都了不得。”辛懷正滿面通紅。賈維斯正色問道,“後頭是不是還有許多老弱病殘?”

    辛懷正強笑道:“有些軍戶子弟, 年紀輕輕便已十分高大;並有寶刀不老的老卒亦不輸年輕人。”  

    “哦。”賈維斯瞧了他一眼,“那他們得的兵餉是否與尋常兵卒一樣?”

    辛懷正吸了幾口氣,乾脆道:“將軍既知道, 何須明知故問。”

    賈維斯聳肩:“橫豎那是過去的事了。從今往後這一項便沒了。”

    辛懷正頹然應“是”。半晌又道:“那……他們如何處置?”

    “什麼如何處置。”賈維斯道,“小的送去學校念書,老的退休, 馬上就有養老保險了。身子不夠壯實的去培訓中心學別的手藝、改行一樣為燕國奮鬥。再過幾個月戶部改革,連軍戶這東西都要廢了。”

    辛懷正急道:“軍戶若廢了, 誰還肯來當兵!”

    賈維斯悠悠的道:“當兵有兵餉拿、軍隊供食宿發衣裳鞋襪,還怕沒年輕人肯來?”保家衛國的信念這東西我就不告訴你了。

    辛懷正這回當真是急了, 站起來抱拳道:“賈將軍,還請將軍上報林丞相, 軍戶之制斷乎不可廢, 不然燕國之兵霎時就沒了。”  

    賈維斯豈能不知道他想什麼?笑道:“放心,知府賈璉到台灣府之前, 台灣府壓根兒沒有軍戶,如今也沒有。兩廣十一年前已悄然取消了軍戶, 只沒詔告天下而已。平安州九年前亦廢除軍戶了。燕國比平安州大得多,燕軍和平安軍打起來還不定哪個贏呢。”

    辛懷正面如土色,跌足道:“燕國與平安州不同,還望攝政王和丞相三思啊!”

    賈維斯奇道:“哪裡不同?兩地相鄰, 百姓相通,無非是兵餉裝備不同罷了。”

    “不可、不可啊!”辛懷正裡衣已讓汗濕透了,“還不定亂成什麼呢。”

    賈維斯擺手:“辛將軍放心,天塌下來我頂著。再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朝廷大策本是政事堂做決定的,咱們只管照辦就好了。”

    辛懷正想起林黛玉才一上任便拿王侯開刀,賈維斯整編軍制又毫不手軟,知道他們兩口子都是不給人顏面的狠厲角色,漸漸頹然。良久,長嘆一聲:“……還望林丞相三思。”

    

    賈維斯微笑道:“早在十幾年前便已三思過了。先在台灣府折騰了五年,得了經驗才逐漸推廣到兩廣和平安州的。現在整個體系已十分成熟。”辛懷正這回連嘆都不嘆了。

    一時賈維斯等人離了營,沈之默忍不住問道:“將軍,那個辛將軍為何聽說要廢除軍戶跟死了爹娘似的。”

    賈維斯啞然失笑:“說的沒錯,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啊?”

    柳莊道:“這個辛懷正家中的田地比燕王府還多,卻半畝沒賣,你猜是什麼緣故?”

    沈之默眨眨眼:“猜不出。”

    “軍戶世代從軍,不可做別的行當。五軍營又不是神機營那般精銳、王爺大人會時不時打發人過去瞧瞧,故此可撈銀子的貓膩極多。”賈維斯道,“是空餉是一種,平素少練兵也是一種。”

    沈之默“哦”了一聲:“我知道了!這個辛懷正平日不練兵,只派遣手下兵卒去他家田地耕種。故此他家地多也不用賣,更不愁請不到佃戶——他有的是壯年勞力。”  

    “不錯。”賈維斯點頭,“若廢除了軍戶,人家還犯得著辛苦替他做農活、只得一點子讓他盤剝大半的兵餉麼?去大戶人家當佃農都比他在手下干白活強。”

    沈之默厭惡道:“這個臭將軍為何不擼了他。”

    賈維斯笑道:“不急。他就要掛印辭官了。”

    柳莊道:“只怕土地中人又有筆錢好賺了。”

    沈之默年紀小,不若他二人通透。皺起小眉頭想了會子:“只因為再不能讓兵卒白干農活,他就連將軍也不想幹了?這邏輯我不明白。他在京中多年,各處都熟絡,何至於呢?”

    柳莊笑道:“這就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林相一說要收稅,多少王爺公侯府邸賣了燕國的田地、拿銀子再去別國買?辛懷正雖貪婪,委實是一員虎將,改投別國不愁沒人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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