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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道:“我沒認真看,不記得。你也不記得麼?你娘挺細心的,你怎麼就沒遺傳到呢?”
賈萌翻了個白眼:“說明你們賈家的遺傳力度更強啊!”親自跑出去隔壁屋子將馮紫英喊了過來。
馮紫英立時道:“有。韓府的那副畫像上亦有梅花。”
賈琮抱著胳膊道:“可知這梅花是他的mark。又不是畫家,弄這種標誌是不是有點作?”
賈萌道:“不是有點,是很作。”
馮紫英對著論文思忖半日,道:“該不會咱們想錯了?”
“嗯?”
“咱們讓韓奇將他的畫兒放入攻玉閣,以為淹沒在名家畫作中他那兩筆素描便算不得什麼,女眷們不會把他當回事。倘若他是畫上有什麼暗示之意呢?”
賈琮撓頭:“馮大哥,我聽糊塗了。”
馮紫英想了半日,站起來道:“我去韓家看看。”遂走了。
趕到韓府,馮紫英細看了許久司徒巍給韓老太君的畫像,什麼也沒看出來,愁容滿面。韓斐遂陪著他下樓散散心。慢悠悠踱步到了前院,可巧撞見韓麓從外頭回來,笑同他二人打招呼。
韓斐問道:“今兒如何?”
韓麓道:“上次給藺姑娘的綠林評話她早已看完,今兒又換了兩本給她,還講了南洋爪哇國主周小蘭的故事。藺伯儒也過來一道聽,順道給我幫腔。把他妹子哄得通身都有力氣,當即求他教授自己武藝。這廝還挺聰明的。”她頓了頓,笑道,“對了,今兒李家來人了,說要李老太太明兒想接藺姑娘過去玩兒。藺伯儒還沒來得及說話,藺姑娘一口回絕,說這幾日功課緊,就不玩兒了。她惦記著看評話呢,哪裡得閒?李家那媳婦子有些失望。”
韓斐看向馮紫英道:“馮大叔,看來咱們沒猜錯。”馮紫英點頭
韓麓嘆道:“這個學期的期末考試我是趕不上了。大佳臘離太原實在遠,早知道去念燕大。”
馮紫英心中忽然動了動:“小鹿丫,長安還有別人在大佳臘或京城念大學麼?”
“有呀,不多。”
“學建築的有麼?”
“有。章文蘭。”韓麓道,“章肅大人的孫子。”
“章肅是晉國中書侍郎,與你們老子交往莫逆,是吧。”
“是。”韓斐道,“晉國若修鐵路,當是章大人主持。”
馮紫英心中已大略有譜了。“這個章文蘭公子在哪個學校念書?”
“燕京大學。”韓麓道,“我們這兒的官宦子弟去燕國念書還有點偷偷摸摸的。”
馮紫英忽然笑了:“這誤會大了。”
正文 934.第九百三十四章
馮紫英從韓家回來, 告訴賈琮道:“我已知道司徒巍打的什麼鬼主意了。”
賈琮忙問:“什麼?”
馮紫英笑提筆寫了“章文蘭”三個字,問他:“這名字是男是女?”
“男女都能用啊!這誰?”賈蘭陳瑞文都是男人,還不算柳湘蓮蔣玉菡, 名字與性別何干?
馮紫英道:“晉國中書侍郎章肅之孫。司徒巍只怕對這位小公子有所誤會。他說他愛慕一個女同學, 應當是指這個叫章文蘭的燕京大學建築系的同學。想想他也委實沒說過是他們學校的。”
賈琮慢慢吸了口氣,半晌, 摸著下巴道:“是……這樣嗎?”
“你以為如何?”
“我還沒個頭緒。假設司徒巍誤以為這章公子是章小姐, 想從專業和身份兩方面勾搭她,早先可能用帶梅字的化名跟人家通過信。”
馮紫英點頭道:“不錯。我已打聽過了, 章府尚有三位小姐待字閨中, 韓老太君做壽那日全都去了, 五小姐就在小鹿丫那伙人當中。司徒巍想著,他的畫不用讓章文蘭本人看見,只需讓章家隨意哪位小姐看見即可。那朵梅花, 小姑娘必然留意——好歹他也是晉王的兒子。到了下個學期,他那本論文由燕國攝政王之手帶到燕京大學……”
賈琮眉頭擰起:“表面看來委實應該是這麼推理的。司徒巍說不定能拿下這章小姐從而拿下人家祖父,甚至她祖父的朋友韓奇等人, 說得過去的。然而我覺得, 倘若司徒巍想打這個章大人的主意, 不至於連他家孫子叫什麼都不弄明白。”頓了頓,“那小崽子不像是個粗心的主。王爺家的孩子, 若粗心到了這份上, 是怎麼瞞天過海聲東擊西掛著嶽麓書院的招牌跑去大佳臘念書的?晉陽理工學院的教學基礎這麼差, 他只補了兩年課就能考上佳大的理科線, 很聰明的。再不濟他下面的人也得替他查清楚。小鹿丫隨口說出來的信息顯見不是秘密。”
馮紫英一想:“倒也有理。真是,打開一個結又添一個扣。計劃可要變動?”
“不用。”賈琮道,“不與這小崽子相干。”
二人又商議了一陣子,柳莊忽然來了。柳莊如今化名殷莊混在晉國皇城司,不足半個月便成了新任公事大人甘公公之心腹。無事他並不過來,若來必然有事。賈琮馮紫英皆打足了精神聽他描述這兩日經過。
聽罷,馮紫英道:“倒是都頗順利。”
柳莊道:“馮大叔,這個甘公公的來歷還得再查。”
“嗯?”馮紫英一愣,“有不對麼?”
甘公公本名甘可熙,祖父曾為晉國中書令,少年奇才名動太原。十歲時因他祖父獲罪,甘家成年男子皆斬了,甘可熙等幾個孩子因年幼免死,沒入晉王府為奴。另有二弟一妹早已病故,獨余甘可熙與其姐甘可純長到成年。甘可純如今乃是晉王府中一名尋常侍女,在王太后院中看守一處僻靜書軒。
“我今兒背了他上山下山。”柳莊道,“很沉,比我以為的沉了許多。”
賈琮與馮紫英對視一眼道:“莊兒,說中國話。”
柳莊道:“依著他的身形不該那麼沉。且如今是熱天,衣衫都薄,我感覺到他肌肉極硬。”
賈琮敲了兩下桌子:“你的意思是,這個甘公公看著瘦,其實肌肉發達,應該是個練家子。然而他卻扮作柔弱小太監的模樣讓你背他爬山。”
柳莊道:“他……不是誠心哄我們。我知道。看瀑布那陣子他最放鬆不過。”
“那就是習慣性隱藏。”賈琮思忖道,“和你一樣,習慣性的隱藏起自己的功夫。只不過他裝得過了頭,你又碰巧是個行家。你能估算出他的武藝如何麼?”
柳莊道:“先頭那位皇城司公事孫大人,不論走到哪裡都帶著三個高手;甘大人時常一個人出去溜達。甘大人之武藝必高。”
賈琮點了點頭:“那麼問題來了。如果甘公公武藝很高,兼早已離開晉王府的圍牆、自由度也高,為何不設法救出他姐姐?是奴性太重全然沒敢想,還是他姐姐因故走不了,還是晉王府中高手太多、他並沒有單獨救走他姐姐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