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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幀又想了會子, 拍手道:“航路通了之後,人才流動也通了。常春藤大學裡頭穿什麼的都有,且個個都拿獎學金。王爺這是撈足了各國的人才。舊年我在學校里遇見一位波蘭留學生,看到了RJ基金會的波蘭語宣傳單。”
RJ基金會是賈琮以陳瑞錦之名命名的一個組織, 在歐洲各國設辦事處,資助有天賦的學子和有本事的科學家來大佳臘留學或做學問。賈琮攤手道:“這能怪我嗎?西洋大學不是沒有實驗室,皆不如我的好。且他們做學術的多半很窮,需要四處求人資助。打了這麼多年仗,資助人早已難覓。我簡直是漆黑夜裡的一盞明燈。”
盧幀道:“前些日子我也曾勸說族裡開辦理工學校,長輩悉數不以為然。”
賈琮道:“老輩們慣於相信經驗,他們沒見過之物是不會當一回事的。你若有此心,自己做便好。要資助人麼?”
盧幀眉頭一挑:“王爺願意給我資助?我可是在齊國辦學的。”
“齊國理工科學底子太差,你只能辦基礎學校。”賈琮笑眯眯道,“好學生想要出頭還是得上燕京大學去。”
盧幀想了會子,拱手道:“多謝王爺。”二人互視一笑。盧幀因問起賈琮他們何故忽然要搬家。
賈琮道:“第六感不好,總覺得住在那兒會出事。前幾日還遇上了夜行人。雖說武藝不如我的護衛高,萬一下回他們派更厲害的來呢?”
盧幀不贊成道:“王爺這般身份也敢白龍魚服,倘或有個閃失不是頑的。”
賈琮笑道:“這不是趕緊躲到兵部侍郎家裡來了?”
盧幀又拱手:“請恕晚生冒昧。敢問王爺前兩日在外頭貼那告示是為了什麼緣故?那賊人又做下什麼案子了?”
“那倒不是。”賈琮道,“就是想鬧點子動靜罷了。本王正預備提高賞金呢。”
盧幀低聲正色道:“向官府出首同道最為綠林人所不齒。縱有人知道也不敢來得這筆賞錢。”
賈琮忙問:“誰會攔阻?你可知道?”
盧幀搖頭:“我只聽了一兩耳朵。齊魯之賊道自古重義。”
“這樣啊。”賈琮摸摸下巴,“這就好辦了。”
“王爺有何妙計?”
“妙計沒有,尋常道理倒是有一個。”賈琮哂笑道,“綠林中人多半沒有正經手藝。唱戲的耍猴的保鏢的打把式賣藝的難以揚名立萬。替天行道的俠客不是沒有,極少。偷盜、劫掠、殺戮、綁票、開黑店等乃是他們的常規謀生手段。這些行當都不正。其道不正,其義便不是正義。非正義是不可能經受得住利益誘惑的。”
柳莊這會子已收拾妥當從屋裡出來了,賈琮便招他來身邊說了幾句話,柳莊領命而去。盧幀在旁聽得啼笑皆非:“此計乍聽有些淺,想一想怕是當真管用。”
賈琮打了個響指:“必然有用。”
當日下午,街面上又有告示貼出,依然是燕國來的周相公懸賞捉拿賊寇婁金橋,只是賞金增添到了兩萬兩。告示上新增了幾句話:凡有告知線索者,周相公可助他全家易容改扮、無聲無息潛去外洋。舉國的路引子隨他選,東瀛、南洋、西洋、南美、北美、澳洲隨他挑。從得到消息之日算起,最快兩日內可出海。知情者還等什麼?快來拿銀子上外洋逍遙快活去吧!
盧儉聞報啞然失笑。命人請賈琮去他書房坐坐。賈琮正巴不得呢,得了聖旨般跑了過去。盧儉讓他坐了,從案頭翻出一張箋子來丟給他。
那箋子顯見是女人的字跡。上頭寫著:有見利忘義者,他得了多少錢,殺他之人便可得翻倍。下頭畫了個白無常。賈琮看罷略一思忖,打了個冷顫,一股涼意從腳底心直摜上天靈蓋。乃望著盧儉:“老大人,這是……”
盧儉道:“實不相瞞,我家也收留了兩個別國通緝的綠林人。然他們絕非不義之徒,犯下重罪皆因替血親復仇。蛇有蛇道,鼠有鼠路。這是他們收到的綠林帖。”
“這下帖子之人是誰?”
盧儉搖頭:“老夫從不過問。”
“明白了。”賈琮拱手道,“多謝老大人。”乃起身告辭。
回到客院,賈琮對著窗戶呆坐了足有兩柱香的功夫,拍拍腦袋問道:“小七,前些日子咱們在聞雞巷,都只防衛了宅子裡,沒人出去溜達巡邏吧。”
“沒有。”柳小七道,“沒覺得有這個必要。”
賈琮嘴角抽了抽:“今晚你和莊兒都早點吃晚飯,天一黑便出去府外屋頂樹梢瞧著。我覺得我可能犯了個很愚蠢的錯誤。”
柳小七吹了聲口哨:“喜聞樂見。”
晚飯之後盧幀小哥又來了。賈琮歡喜道:“我正琢磨著明兒去找你呢。”
盧幀笑道:“王爺急什麼,我這個被資助人還沒著急呢。”
“不是說那個。”賈琮道,“我想向你打聽兩個人。”乃示意他坐下。
盧幀本是年輕人,又才剛從大佳臘回來,頗喜歡那邊的自由之風,便隨意坐了。“誰?”
“頭一個,齊國的提督學政安則敬。此人如何。”
盧幀蔑然道:“偽君子。”
賈琮看著他道:“只是偽君子?不是衣冠禽獸?”
盧幀怔了怔:“據我所知只是偽君子,沒聽說他做了什麼衣冠禽獸之事。”
“他們安家可曾摻和什麼綠林道上的生意?”賈琮道,“比如幫殺手拉皮條什麼的。”
盧幀皺眉:“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得問我叔祖父。我在外頭走了六年多,才剛回來不足兩個月。”
“一個成熟的官員,但凡沒遇上特別之事,人品是不會有什麼變化的。偽君子……那他想必沒幹什麼收受科考賄賂之類的事兒。”
“他差事做得極好,王爺甚是滿意。”
賈琮輕輕點頭。崔家給的這條消息看來沒錯。“另一個是崔勉。”賈琮望著盧幀道,“此人如何。”
盧幀想了想:“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他女兒嫁給了齊王之子。他不可能沒有本事。”
盧幀淡然道:“齊王有十四個兒子,老五是庶妃所出。若非前兩年認了馬娘娘為母,他算個什麼?”
賈琮皺眉:“既如此,為何崔家將女兒嫁給他、而不是另擇別子?”
盧幀笑道:“崔家又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做了王妃。”
“啊?!”賈琮好懸站起來,“還有?”
盧幀奇道:“王爺連這個都不知道?三王妃也姓崔,乃崔家嫡支女兒。老三之母族握著兵權呢。崔勉不過是旁支罷了。”
賈琮捂臉:“難怪那個崔氏懦弱得跟小白兔似的……這麼說,崔勉根本不能代表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