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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穆少爺瞎折騰的功夫,豐隆米行運回蜀國的糧草已預備齊全了。呂三丈再三謝了萬掌柜,領著兵士押運輛車而去。那個賈大嬸自然是帶著的。虧得賈大嬸之父兄從前在馬行做過事,她會騎馬。再過些日子,穆少爺覺得開米行太辛苦,又低價把糧倉全都賣回了原先的那東家,道:“還是做紈絝舒坦。”遂拍拍袖子回京去了!那糧倉原主平白賺了筆差價錢。
豐隆米行前後那幾個算卦的賣燈籠的忽然都不見了。萬掌柜起初還有些起疑,偏有回商會,幾個米行東家閒聊時,都說起自己鋪子前後左右有人扮作乞丐盯梢,後來忽然不見了。將日子一盤算,都是同時來同時走的,走的日子可巧就是穆少爺賣回糧倉的日子。大伙兒都笑道:“莫非是那穆少爺派來取經的?”萬掌柜聽說了,便安下心來。
那一頭呂三丈押運糧草回營,方家見他帶回來一個女人,都有些不痛快。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群太太奶奶姨奶奶常年都是當主子,縱如今落了難,也比賈大嬸一個民間女子強些,個個瞧賈大嬸不上。再有,呂三丈模樣生的好,又有本事,方二太太正盤算著將下頭一個姨娘許給他呢。誰知走了一趟長安,竟帶回來一個賣核桃的!好端端的算盤全讓她攪了。滿心的不痛快,支使幾個牙尖嘴利的姨娘去挑賈大嬸的事兒。
誰知賈大嬸竟不是好惹的!嘴皮子比刀子還利索,三言兩語的噎得那幾個姨娘眼圈子都紅了。回去告訴二太太:“這賣核桃的當真口吐核桃,又硬又損,慣會顛倒黑白。她竟說如今我們闔府都在依著她男人活命!”
二太太聞言大怒,立時去見方老夫人,添油加醋說了半日,末了道:“這個賈氏決計是留不得的。老太太,咱們家雖暫時有難,終究是正二品大員的人家。這賈氏不守婦道與人私奔,還興的了不得!女孩兒們都還小,見了這樣的野女人還了得!”
方老夫人嘆道:“呂三丈乃是市井莽夫,哪裡會在意這些!但凡見個模樣好的他便愛上了。”
二太太道:“咱們家也有幾個姨娘,白放著無用,給他一個便是。”
方老夫人思忖道:“我瞧他極喜歡那賈氏,未必肯趕她走。”
二太太道:“一個野女人,哪裡比得了咱們這樣人家調理過的好!”
方老夫人遲疑了片刻,道:“罷了,且試一試。”
遂命人去請呂三丈來,與他說了半日規矩。呂三丈本是粗人,從不曾聽過這些。才聽了幾句,呂三丈便皺眉道:“老夫人,這些都是你們大戶人家的規矩。我又不與大戶人家結親,要聽來作甚?”
方老夫人道:“呂將軍胸中有大丘壑,早晚必成大器。這些規矩你遲早都要守的。”
呂三丈擺手道:“不用。但凡有一日依著老夫人吉言,我姓呂的成了朝廷大將,也不耐煩守這些文人酸腐規矩。誰能奈我何?”
方老夫人無奈,只得道:“你帶來的那個女人來歷可疑。起先是我們方家沒考慮周全,早該替你預備個女人的。不如這樣可好?我們送你兩個俏麗的,你將那女人送走。”
呂三丈立時道:“萬萬使不得!她本是我弄來的,豈能送走!此處離長安好生路遠,我把她帶來了,又讓她如何過活?”
方老夫人道:“她在長安還不是做點子賣核桃的勾當?如今只取些銀錢替她謀份產業安置了,豈不更好?”呂三丈便有幾分猶豫。
方老夫人再勸了幾句,讓他回去好生想想。誰料呂三丈回去一看就賈大嬸的模樣就什麼都忘了。賈大嬸愈發猖狂了,沒事繞著彎子罵幾個太太奶奶取樂。因她罵的有趣,常有兵卒特特去聽她罵人玩。
過了幾日,呂三丈遂與方易飛商量著該出去尋兩個富戶借錢了。他道:“咱們如水泊梁山一般,本是替天行道的。好人家不動,單劫那些貪贓枉法的髒官污吏、仗勢欺人的豪門惡奴。”方易飛自然答應。呂三丈遂領著她從如何篩選肥羊、如何勘察地勢、如何分派兵卒一件件手把手的教她。數日後,擇了金堂縣一個蜀王府大管事家下手,得了許多財帛回來。後又領兵去遠些的縣城打劫了兩回,皆得了不少收成。方家愈發歡喜了。
不曾想,頭一日大伙兒還歡慶萬事皆越來越好,次日大早上起來,呂三丈不辭而別了!並將那個賣核桃的賈大嬸帶走了。眾人面面相覷,不免猜測出了何事。
有個當日從青城山勸說呂三丈入伙的漢子沉著臉慢慢走到一眾小頭領面前大聲道:“呂將軍昨夜走了。”
眾人忙問:“他怎麼走了?”
“他說,如今易飛少爺已能服眾,有他不多沒他不少。”
眾人譁然:“那小娃娃與呂將軍哪裡比得!快些請呂將軍回來!”
那漢子捧起手中一個包袱道:“這裡頭是他出門這些日子,不知道哪位太太奶奶送給賈大嬸的點心。賈大嬸見點心精緻、捨不得吃,擱在案子上。不想讓一隻不知哪裡來的野松鼠偷吃了。那松鼠便死了。”
“轟——”眾人一陣大亂。有些人早看出太太奶奶們不喜歡賈大嬸,竟沒想到她們想要賈大嬸的性命!賈大嬸爽利大方,兵士們都喜歡她,哪裡容旁人害她?遂鬧了起來。
方老夫人得知大急,命人快些去查。偏查了數日,根本查不出來那點心是誰給的。只是須得給下頭的人一個交代不是?遂拿了一個慣常尋賈大嬸不是的姨娘,只說那下了藥的點心是她做的,方易飛將這女子陣前斬首。這女子臨死前淒聲喊冤,沒人救她。只是人都走了,再尋也尋不回來。好在方易飛已立下軍威,遂領著這些兵馬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專心當了山賊。
方家在山裡為匪的這些日子,成都又有新鮮樂子了。京師新近出了本評話叫做《淄衣記》,說的是先京營節度使丁家一位小姐紅顏命薄、遇人不淑的故事。這女子平生遭際坎坷,令人憐憫哀傷。這書裡頭不光寫的真姓實名、連幾位王爺都不曾避諱,且有許多香艷橋段,眨眼便傳入各國。裡頭極要緊的一個人物便是蜀王。蜀王在京中的特使見了,急忙買了兩本使人快馬送入蜀國。
蜀王一瞧,裡頭的事大都不錯不說,連丁氏就住在昭覺寺都寫了!旁的顧不得,先命那丁氏從昭覺寺搬出去。
與他而言,不過是年少時一樁風流韻事;蜀王妃看了還了得?她長子便死在郭樞之手,這些年來竟沒人告訴她丁忘機是郭樞之子!立時招了世子過來,將那評話丟給他,淡淡的說:“你還記得你哥哥麼?”
世子苦笑道:“丁氏幫著父王除掉了郭樞。”
“你父王是你父王,你是你。”蜀王妃道,“你是你父王的親生兒子,難不成他還會因為一個外人怪罪你麼?”
正文 第413章
賈琮已將蜀國的學堂安排得差不多了,橫豎不過是他寫提綱、旁人幹活。且蜀王手底下都是人精,他說一句人家就能明白一串。若非開了外掛,指定不是這幫牛人的對手。他替蜀國第一所綜合性大學取名為蜀國大學,蜀王親筆題字。正想著等賈敘呂三姑兩口子回來好一道旅遊去,不想京裡頭動作極快,評話本子非但寫出來了、還傳出來了。遂又多留了會子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