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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她男人回來了,劉嬸子一把扯住低聲喊:“紫煙死了!”

    她男人怔了怔:“誰死了?”

    “紫煙姑娘!”劉嬸子道,“不知怎麼的讓琮三爺殺了。”

    她男人腿肚子已顫了起來:“什麼緣故?”

    劉嬸子道:“二奶奶說她口出狂言罵了這府里的大老爺,我瞧著這個由頭是瞎掰的,紫煙那般伶俐的人何嘗糊塗過?老爺叮嚀萬囑咐,讓咱們照看好她、萬事俱聽她的,我便覺奇怪。這個琮三爺人都說是哪吒下界,紫煙該不會是做了什麼不妥之事讓他發覺了?”

    她男人跺腳道:“紫煙姑娘顯見不是個尋常的,老爺必有要緊話吩咐她。可有人疑心你不曾?”

    劉嬸子道:“不曾。我本是紫煙的乾娘,問兩聲倒尋常。”

    她男人想了會子道:“此事要緊,你明兒尋二奶奶求個假,只說你爹壽辰,回咱們家去問問老爺太太。”劉嬸子連連點頭。  

    次日一大早麝月便來了梨香院。賈琮等滿心以為是紫煙那兒有了什麼信兒,誰知竟是寶玉昨兒睡不著覺,半夜爬起來寫了一篇《陷泥賦》。說的是一塊無暇美玉,因不甚陷於淤泥,被人當作頑石摔打,終於玉碎。最後一節,撕心裂肺恨天地不仁、指神明不公,閉著眼都知道必能引得無數懷才不遇、命運不濟者的嚎哭共鳴。賈琮笑得嘴角都咧到腮幫子上去了!“好、好、好!麝月,你只等著跟你家二爺發財吧!”

    麝月忙跪下叩謝。旋即遲疑了片刻,問道:“三爺……奴婢問句不當問的話……”

    賈琮登時撂下臉子來:“既知道是不當問的話就別問。”

    麝月嚇得打了個冷戰,不敢再問,急匆匆磕了個頭逃也似的走了。

    另一頭,劉嬸子告假回了史家,直至午後才回來。不想賈琮特特使人將她男人使喚出去辦事了,過了晚飯時分才幹完。起。點得了信兒先去他們家外頭候著。不多時她男人回來,讓劉嬸子一把拽住了拉到門裡頭去。她道:“我今兒回去見了老爺太太,他二人俱嚇得不輕,讓咱們先莫要輕舉妄動,設法從梨香院套出紫煙何故被殺、可說了什麼沒有。”  

    她男人愁道:“梨香院本來人少,住著的皆是琮三爺的心腹半主子,三四個丫頭小子又聽不著主子說話,那個起。點姑娘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我都不敢去跟她說話……如何打探得著。”

    劉嬸子也愁:“可不是麼?今兒我尋翠縷姑娘套話兒,她說麝月早上去了梨香院,還沒開口琮三爺便黑了臉。”兩口子唉聲嘆氣的不知從何處下手。

    起。點在外頭暗笑。賈琮這兩日頗無聊,保不齊會耍她們一耍。

    果然,賈琮聽說了立時興致勃勃的拉了一群兄弟商議如何糊弄史家玩兒。眾人七嘴八舌掰了好幾齣評話,越掰越離譜。有說紫煙趁人不備一頭勾搭賈環一頭勾搭賈維斯、惹得他們兄弟翻臉的,還有人說她是西遊記中那老鼠精變的、讓哪吒一乾坤圈打出了原型!

    賈環在旁聽不下去了:“隨便編排點子便得了,別扯得那麼離譜。”

    賈琮笑道:“不可隨便!大伙兒說的都極好,都可以外傳!他們不是想打聽麼?給他們六七十來樣緣故,隨便猜去。就史家那兩位老爺的智商,管保他們什麼都信、唯獨不信他們自己的人出了岔子讓咱們識破了。”眾人鬨笑。  

    偏這會子外頭有小廝進來說,門口來了幾個花子要飯。賈琮皺眉道:“花子怎麼不去大門口跑到我梨香院來要飯?不會是有人搗鬼兒吧。”遂親去瞧瞧。兄弟們也跟了出來。

    出來一看,仿佛是一家子三口人,一個老頭兒病怏怏的,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子。小廝上前問了話過來回到,他們家走了水,那少年的母親燒死了,今衣食無著,聽聞榮國府樂善好施,想來求碗剩飯。賈琮讓他去問何以不走大門,過會子小廝來回說,大門太齊整闊氣了,他們不敢上前。賈琮點點頭,命領他們進來。

    一時將那三個花子領進院子,賈琮喊大伙兒自己搬些椅子出來坐下,眨眼間嘩啦啦亂糟糟坐滿了,跟曬太陽似的。又命起。點替那老頭兒也搬一張。老頭兒不敢坐,說是恐怕弄髒了貴人的椅子。賈琮笑道:“您的年歲也當坐著才是。哪有我坐著您站在的理兒。”他方再三撣了衣裳坐了。

    又命上茶,那老頭只使勁兒搖頭再不敢吃茶。賈琮遂自己喝了兩口問道:“老人家,敢問什麼來頭?今兒預備來試探我什麼呢?”

    老頭兒一愣。

    賈琮道:“榮國府在外頭有許多好名頭,說我老子懷才藏拙啊、我們兄弟幾個聰慧難得啊,卻從來沒有過樂善好施的名頭。縱然早年我祖母曾使人去外頭散銅錢給寶玉哥哥祈福,也從不曾在家門口施粥撒錢。來我們府里要飯的,被那些狗腿子打出去的怕是更多。我雖不才,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再說,縱然不敢往我們府正門去,也當去角門才是,哪有特特尋了我梨香院這個門頭子的?這個門頭並不好尋,要論巧也巧不到這份上。”  

    老頭兒身上那股子病氣立時沒了,背也直了精神也足了,上一眼下一眼瞧了他半日,瞪眼道:“你縱然猜著了,順著老夫玩會子何妨!年歲輕輕如此無趣!”

    賈琮撇嘴道:“我玩人家挺有趣的,人家玩我自然無趣。”

    老頭兒無奈,四面張望了會子,起。點立在賈琮身後望著他直笑。忽長嘆一聲:“小子,你認得我麼?”

    賈琮搖頭:“不認得。”

    老頭兒道:“你們家榮禧堂還掛著我父親寫的對聯呢。”

    賈琮想了想,榮禧堂的對聯不就是“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麼?那玩意是他曾祖那輩的東平郡王穆蒔所書。《紅樓夢》裡頭寫的是“東安郡王”,引得後世許多索引派浮想聯翩。賈琮來到這個時空特去榮禧堂瞧過,那上頭的落款卻是“東平”,想來老曹手誤了。只是東平王爺他見過啊!他們離京南下前才剛做的五十大壽,不是這個老頭。他趕忙站了起來行禮道:“老人家是穆王爺之叔父麼?”  

    老頭兒點點頭:“穆竺那小子是我侄兒。”

    賈琮眼睛眨了眨:“那個……敢問老人家尊名裡頭可是帶了木字邊的?”

    老頭兒瞧了他一眼:“不錯。”

    賈琮咧嘴道:“令尊大人取名帶草頭、令侄帶竹頭,合著你們家就跟植物結下了不解之緣了。”

    老頭兒定定了看了他會子,扭頭問起。點:“陳家丫頭,他平素皆是這般著三不著兩的麼?”

    起。點笑道:“是,素來如此。”

    賈琮見他二人熟絡,便知道東平王府大約是司徒硠的人,甘雷說要與人商議大約也是他了。口裡辯道:“怎麼就著三不著兩了?”

    賈環探頭道:“就是你自己時常說的‘做抓不住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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