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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琮又瞄了她幾眼:“模樣子生得好?”

    吳小溪翻了翻眼皮子:“我是沒見過男人的人麼?”

    “當然不是!吳掌柜這些年什麼王侯才子沒見過。”賈琮諂笑兩聲,“這種性子的人也沒什麼不好。資本時代最需要賭徒。只是這力氣花在家裡就太沒意思了,花在西洋人頭上多好。”

    吳小溪悠悠的說,“最先給戴憲出主意打非洲奴隸生意算盤的就是這個老三。”

    賈琮點頭:“有這個眼光,就算他離了戴憲也能做出來。”

    吳小溪輕嘆一聲:“戴憲終歸不是自己人。戴家和整個福建都找不出更合適的人招安,只得如此了。戴憲與他家這個老三都是擅權衡利弊之人,貪而不莽。他們不肯忠於朝廷,肯忠於利益也是不錯的。”

    賈琮摸著下巴道:“那還不如派個自己人來主事。”

    吳小溪道:“咱們人雖多,並不夠用。還有馬來群島呢。林相爺賈將軍眼看又要出征了。”

    賈琮撓了撓頭:“罷了。你幫了他一個大忙要不要見見?”

    “不見。”吳小溪端正坐著,“看熱鬧。”

    後頭兩日果然熱鬧。戴憲隨手一查便知道那春娘子跟自己的兩個兒子都睡過,氣得當即命人將她勒死。戴家兩位爺們及時趕來救下春娘子,大鬧一場,都把錯攬到自己頭上,說是自己強逼的春娘子。戴夫人從府中趕來勸解,全然無用,爺仨都跟瘋了似的。最後戴夫人以死相逼、讓她兒子不許管春娘子之事。兩位少爺如同吃了迷藥似的,都爭著要替母親和春娘子死,戴家那別院都快亂成馬蜂窩了。

    戴憲被此事氣得七竅生煙,怒甩袖子走了,住去了另一個外室之處。歇了不過半日功夫,巡撫黃文綱打發人來請他。戴憲這才想起來,他把賈琮前幾日來說的那樁大事給忘了。遂暫且將後院起火拋諸腦後,趕著去了巡撫衙門。

    黃文綱是極信任戴憲的。戴憲自家富了之後,一沒忘記自己的下官身份、二沒忘記拉著大伙兒一起發財,從不藏私,對黃家極好。戴憲到了衙門一瞧,除了黃文綱、還有總兵鄭潮兒也在座,心下立時明白了。乃上前與他二人見禮,黃文綱讓他坐下。

    戴憲並不坐,又向黃文綱作了個揖道:“敢問大人,今兒喊下官過來,可是為了京中的密令?”

    黃文綱大驚:“戴大人怎麼知道?”

    戴憲苦笑道:“果然是因為那個。燕王命福建兵馬出征台灣府麼?”

    鄭潮兒道:“還有另一路人馬,領頭的將軍姓李。咱們只聽命那位李將軍。傳令的不是燕王,是聖人。”

    戴憲思忖片刻問道:“敢問二位大人,誰認得小聖人的字跡麼?”黃鄭二人面面相覷,都說“不認得。”戴憲乃低聲道,“數日前,台灣府的賈琮來見過下官。”

    “什麼?!”黃文綱站了起來,“他來見你作甚?”

    戴憲遂斟酌著將賈琮當日所言講述一遍,只不曾提起賈琮讓他自己頂替福建巡撫之事。黃文綱讓“大內護衛”四個字嚇得微微發顫。末了戴憲道:“下官琢磨他的意思,仿佛是燕王下頭兩系人馬內槓,太皇太后和戴權公公已讓他們買通了。”

    鄭潮兒糊塗了:“燕王與太皇太后顯見不是一夥的,怎麼他手下與戴權成了一夥?”

    戴憲道:“礙於太皇太后手裡的大內護衛,燕王動不得她。瞧她賣爵位就知道是個貪財的。有了錢做中人,還有什麼事是做不成的?”

    黃文綱跌足道:“他們愛如何如何,與老夫何干!”

    戴憲道:“賈琮之意乃是讓大人裝病、不理會什么小聖人的密令。不是還有一位李將軍麼?不與福建相干便好。縱然燕王責怪下來——”他捻著鬍鬚道,“又能奈我們福建何?”

    “不妥。”鄭潮兒道,“終歸我們還是朝廷的兵馬。”

    戴憲道:“若那密旨當真是聖人下的也罷了。倘若是假的、又讓咱們聽那個李將軍的——鄭大人,台灣府的兵馬是個什麼模樣您老也是知道的。說不得那個姓李的就拿福建的人去當盾牌擋火炮了呢?”

    “這個……”鄭潮兒也遲疑了。他哪裡捨得自己的袍澤?

    黃文綱坐著想了半日,喃喃道:“從密旨上委實看不出真假來。”

    戴憲笑道:“那密旨能到福州來顯見就是假的。大人想想,真的哪兒能出得了紫禁城?”

    話音未落,忽聞屋頂“噹啷”一聲,有瓦片墜地。黃文綱忙命人查看。不多時,有兵卒來報,屋頂的積灰上有個大大的“假”字,仿佛是人以手指所寫。三位大人驚愕不已,互視半日,雖口裡不說,心裡都暗暗偏向於賈琮所言是真。再說,他們三家如今都有了不小的家業,都不願意福建打仗。

    數日後,黃文綱當真病了。且病得稀奇,請了多少大夫皆查不出根究來。末了有位老大夫悄悄跟黃家的少爺說:“聽聞宮中有許多秘藥,能使人得各色古怪之症。說不得那些方子民間也有。”黃文綱頓時以為是有大內護衛給他下了藥,愈發愁得病重了。

    他這一病,戴憲便忙起來。黃文綱平素的公務如今多半是戴憲代他做的。公務既忙,戴家的私務也不少,他哪裡忙的過來?論理說這些私務當給兩位嫡出戴少爺管著,偏戴憲恨他二人私通自己的愛姬還死不悔改,還敢以死頂撞老子,加之他那三子平素極孝順、又聽話,遂將家裡的生意產業悉數丟給了老三。戴三爺誠惶誠恐,遇事不肯自己做主,多半請教戴憲那幾個心腹管事、問他們說“若是我爹爹在,他會如何處置?”又依著戴憲之規矩習慣辦事。戴憲得知後極滿意,誇了他半日。下頭的人聽了,便篤信三爺如今得寵了。

    賈琮這幾日除了聽各處給的消息當樂子便是滿大街閒逛去,琢磨著可有法子不驚動北邊那一大片王爺還能將福建整個拿下。這日回到紅骨記的鋪子,有個夥計趕忙迎了上來,低聲道:“三爺,吳掌柜的讓你回來了便過去一趟。”

    賈琮點頭,隨口問道:“可有事麼?”

    夥計道:“有個不肯說姓氏的夫人來找她,只寫了張簽子進去,她便見了。”賈琮皺了皺眉頭,背著胳膊往裡走。

    此處是紅骨記在福州的鋪面,後頭房舍不少,賈琮走了半日才走到吳小溪與人說話之處。見門口守著幾個特種營兵士,咳嗽兩聲。便聽吳小溪在裡頭說:“三爺來了,快請進來。”

    賈琮自己撩開門帘子一瞧,屋中客座上坐著一個富態的女子,不足五十歲,頗有官夫人的架勢,乃含笑問道:“既是見官家太太,何必讓我進來?”

    那女子已站起來行了個萬福,賈琮忙回禮:“晚輩不敢。”

    吳小溪眨了眨眼道:“這位便是戴憲大人的夫人。”

    賈琮拿眼睛溜了她一眼,口裡說:“原來是戴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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