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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賤兮兮的道:“當然是山賊這個很有前途的行當!”
賈赦不禁捋著鬍鬚笑起來:“臭小子,你怎麼知道我幹過。”
賈琮“哇啊~~”了一聲,雙眼冒光望著他老子,興奮的低喊,“爹!爹你真的幹過!真的幹過!太、酷、了!”立時一蹦一跳圍著賈赦轉圈圈,且極敏捷不曾踩到那一地碎瓷片。“爹~~我崇拜你崇拜你崇拜你……”
賈璉目瞪口呆看著他弟弟。這小子今兒下午還信誓旦旦要考科舉,這會子仿佛除了子承父業去當山賊再不肯干旁的去一般。
賈赦瞧著小兒子如小鳥兒一般興奮,鬍鬚都捋下了幾根竟毫無察覺。自打賈代善離世他便不曾如此開心過了。笑道:“早年同你們祖父在南邊打仗的時候,朝廷兵餉遲遲不到,沒奈何,只得劫掠了些子富戶客商,得些錢財以定軍心。”
賈琮吸了一口涼氣。合著古代真的有正規軍打劫這種事!難怪這個便宜老子無法無天的。幸而他正蹦著,沒讓人看出神色不對了。又蹦了兩下,一個轉身抱住了賈赦的胳膊:“爹,咱們如何開始?”
賈赦聞言,抬手去取茶,才發現茶壺茶盞子俱讓自己摔了。賈琮正待乖巧的去外頭替他要茶,卻見賈赦隨意將手縮回來,並不說話,也不預備喝茶,站起來背著手在屋裡踱步,一面細細思忖。不知不覺的昂首闊步,脊背筆直,視滿地狼藉如無物——當日在賈琮在馮家父子跟前替他掙臉都沒有這麼直的。
賈琮可算明白了。這個便宜老爹是個天生的武人,送他多少錦衣玉食、美人古董都沒法子真正開心起來,皆是在麻痹自己呢。一旦有機會打架,他精神立時上來了,腦子開始轉動活躍,就跟非洲那忍著不死的魚終於等到下雨似的。
也不知他踱了多少個來回,才說:“咱們自己雖知道自己府里什麼樣兒,仍然需細細繪出一張地圖來,各處屋舍、誰住著、住的人是做什麼的;沒人住的是做什麼用的、鑰匙在誰手上,都必標明清楚。”
賈琮在旁一個勁兒點頭。他便宜老子是當真上過戰場、當過山賊的。地圖簡直比一切裝備都要緊。
賈璉瞧他老子整個人都變了一般,也有了主心骨,興奮道:“這個不難,我自有法子弄來。”又想了會子:“咱們這府里該有圖樣子的,只是年頭太久了,不知道放去了何處。”
賈赦頭也不抬道:“那就重新畫。”
賈璉愁道:“丈量屋子如今是不大容易,只能……”他想了想,“用步子來量,明兒琮兒設法繞著各處都跑一圈,橫豎他小。”聽壁角都沒讓人發現,撒歡子更不會讓人懷疑了。
賈琮立時應了下來:“好!”好歹爺上輩子是學理工的,空間概念比較強。
賈赦道:“獨你一個人不成,有些地兒不是你一個小爺能去的。璉兒手上可有膽大心細口風緊的?”
賈璉低頭細想了一回,苦笑道:“皆不敢讓他們去幹這個,如來日有個閃失,未必守得住口。”
賈赦點頭:“我瞧著你下頭那些也沒有可用的。罷了,此事我尋人去辦。”
賈琮又說:“單單步子量也不成,大體上須得有個模樣。可惜我還沒學會,再有個三五年准能學會!”上輩子他看過無數權威紅學家繪製的賈府地圖,加上自己穿來這陣子的實踐,倒是能繪製出個模樣來,只不敢太過表現罷了。
“無礙,橫豎不著急,這個也我尋人來畫。”賈赦捋捋鬍鬚,又說:“還有外頭的寧榮街,哪座房子、多大、住的哪家哪戶、家裡幾口人、如今是做什麼的、可養了狗。這個須得璉兒使人去打探。”
哥倆對視了一眼,合著他們老子門清著呢。賈琮道:“二哥哥恐怕不便,萬一讓人覺察了呢?不如尋個外人出頭,比如爹的親兵……”
賈赦瞪他:“他們不是外人。”
賈琮忙賠笑:“是是,親兵叔叔!煩勞親兵叔叔出頭雇幾個閒人,流浪漢、小乞丐,他們打探這個最是靈驗。”福爾摩斯先生就是這麼幹的。
賈赦一聽有理,贊道:“還是你機靈,這個主意不錯。”又喊賈璉:“給我將闔府下人的名冊弄來,我研究會子。你可知道他們都住在何處?想來他們在外頭買房子買地的也不少。”
賈琮哼道:“幹壞事的也有好多。打著我們府里的名頭搶尋常百姓房子地並女孩兒,我都聽過好多呢。”賈璉忙問都有誰,賈琮撇嘴道:“時常聽見,都記不得了。”
賈赦森然道:“憑他是誰,如今只慢慢一樁樁的算。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
賈琮忙說:“爹,既然親兵叔叔也不過十幾個,想來是得如螞蟻搬家一般慢慢搬的,只是總不能還搬到我們府里吧?不留神讓老太太知道了豈不是要露餡?”
賈赦點頭道:“你說的很是,須得在外頭尋個僻靜之處安置。”因想了想,“過幾日我與他們商議商議。”
賈琮不禁激動的直搓手:“爹,我要學武!你請位親兵叔叔教我可好?”
賈赦大喜:“當真?你想學武?”
賈琮點頭似雞啄米:“來日我去尋三姑姐姐學養流氓去,自己總不能打不過底下的流氓麼。”
賈璉在旁提醒:“你不是要考科舉麼?”
賈琮把小胳膊一背,昂首挺胸道:“文武雙全!”
賈璉擺手道:“罷、罷,三爺先把那兩筆字練得能見人再說。”
說的賈琮臊了,爬到賈赦懷裡去躲。賈赦與賈璉齊聲哈哈大笑。
又思忖會子,賈赦道:“在市井養些人也好,老太太既偏著心,公道只能咱們自己去取了。”
賈琮壓不住歡騰勁兒問道:“爹!咱們先從哪家下手?”
賈璉本來想著旁的事兒,聽他一問,張口就說:“賴大!”
“沒出息。”賈赦瞪了他一眼。“成日只惦記同奴才比,你老子都替你臊的慌。”
賈璉一愣:“賴家準保是貪墨最多的一家,難道爹還預備拿二嬸子的私庫開刀不成?”
賈赦冷笑了半日,方說:“你二嬸子的私庫我如何動得?那不成犯法了麼?”
賈璉蒙了,他們爺仨本來就在這裡商議打家劫舍好麼?難道不是犯法?
賈赦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他道:“你啊!真真是個棒槌。我竟不知道我如何養了你這麼個兒子。你看你弟弟都明白了。”乃一指賈琮。
賈琮得意洋洋晃了晃小腦袋:“二哥哥!爹要拿哪家下手不是明擺著的麼?”
賈璉伸手便給了他一下子:“小猴兒,少給爺裝腔作勢。哪家?”
賈琮手指頭往上一指,脆生生的道:“榮、國、府!”
正文 第十六章
打次日起,賈璉使人將王熙鳳放出去的印子錢只收本錢、利錢分文不取。只是收回來的錢他也沒預備還給他媳婦,自己留著了。另一頭,王熙鳳在內宅處處與王夫人為難,王夫人問時便依著賈璉的吩咐裝聾作啞,賈府裡頭登時熱鬧起來,管事與管家娘子不知不覺分成了二太太黨與二奶奶黨,明爭暗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