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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抿了抿嘴角：“我說過許多回了，公主必然聽說過。”又指書，“書上也有。”
建安公主想了想：“火。槍火炮。”
賈琮點頭：“火。槍火炮的根子是科學技術，你們昨晚去聽的生物學便是其中一門學科。我們台灣府科普數理化生，就是為了挑人才、從尋常百姓子弟當中挑科學苗子——官宦人家誰肯讓孩子學這個？我朝數千年來從不注重這些，眼下落後西洋太多太多太多。趁西洋人在打內戰，我們得趕緊趕上去。不然，百年後西洋人內戰早打完了，咱們依然要被他們欺負——縱然這會子打下了美洲澳洲也沒用，到時候人家還能搶回去。”他搖頭道，“我在蜀國和燕國想讓學生學點子理科知識太難了。翰林院那些老古板，真恨不能從窗戶口踢他們出去。”
建安公主苦笑道：“官宦人家的子弟自然不肯學那些。”
賈琮苦著臉道：“總得有人學啊……我們落後呢。我們真的落後很多。這幾年我在諸國跑來跑去都是為了這個。”
建安公主將那本《人類社會演變》拿在手裡瞧著封皮兒，半晌才道：“台灣府才多少人口，能挑出來的苗子有限。若想多挑些人出來，除非在京城裡頭辦這些學校。”
賈琮立明其意，大喜，一躬到地：“三嫂言之有理！”
正文 第547章
一堂夜校生物課陰差陽錯惹得建安公主起了在京城建工科學校的心思，元春立時把她拐走了。星艦學院依然在承天府；大佳臘已新建了一所綜合性大學，賈琮順手從後世取材，命名為常春藤大學。學校眼下正在安裝設施，桌椅柜子書架之類一車車往裡拉，教師和校內工作人員已招聘齊全，預備今年九月初一開學。元春的女兒尚未滿周歲，自打她懷孕以來許多事都是賈寶玉幫她做的；前幾個月史湘雲來了也在她身邊幫忙。既然另一個弟媳婦也有志於教育事業，元春豈能放過她？故此學校裡頭時常可見教育部的賈部長領著一個兄弟兩個弟媳婦，從前到後指指點點，有幾分像是戲裡頭的皇太后。
建安公主如同進了個新世界似的。她與賈琮離開廬州後先在嶺南住了兩個多月，才到台灣府來沒多久。又遊山玩水了些日子，或是在街面上轉悠，並不曾真正了解官府和學校是怎麼做事的。跟在大姑子身後走了幾天，見識到常春藤大學裡種種新奇事物，不禁驚讚道：“從何處想來！”
元春道：“少數從太學裡學的、多數從西洋學的，有些是琮兒那幾個奇奇怪怪的綠林先生教他的；糅到一處這些年方有了星艦學院，拿琮兒的話說叫摸石頭過河。再改進些抄到常春藤來。”
幾個人踱步進了校圖書館，先看了看書單子。史湘雲嘴快，瞄了幾眼便說：“怎麼經史子集這麼少？評話這麼多？”
元春道：“是琮兒的意思。評話也多半是這些年中華書局新出的科幻評話——他現在已經讓改叫白話小說了。《搜神記》、《神異經》、《太平廣記》這些也多多的預備了。琮兒說，我朝的四書五經最束縛人不過，行動便是規矩，言談舉止、一步一引皆不可逾矩。偏科學最需要的是想像力。因為唯有打破前人之錯誤、探索前人之未知，才能領先西洋。最鼓勵學生胡思亂想瞎猜，然後照著他們的胡思亂想瞎猜去做實驗。千萬個猜想裡頭有一個對了就不得了了。”
建安公主道：“如此說來，好生艱難。”
元春道：“其實學生也好先生也好，多半都是千萬個裡頭的那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得用的真的只有一個而已。猶如愛迪生先生所言——喏——”她指了指牆上掛的字幅。眾人凝神一看，字幅上寫著：天才者，百分之九十九為辛勞汗水，百分之一為靈感。元春道，“後頭還有一句沒加上去：百分之一最要緊。我做了這麼些年學校，算是明白了。委實非天才不可。不是天才的只能給天才當幫手，再如何勤也補不了拙。星艦學院最得力的教授都是琮兒從西洋拐來的。”其實是楊衡從西洋綁架來的。先是威逼，後來利誘，最近幾年是拿西洋在打仗嚇唬他們。
建安公主前幾天聽賈琮反覆念叨我朝科學落後西洋太多，眼下又聽了元春這話，愈發以為人家遠遠在本朝之上了，內里暗暗焦急。抬目四面張望了一眼，見這圖書館宏偉大方、又肅然清靜，加之這建築風格根本就是賈琮從後世抄來的、建安公主從前不曾見過，驀然有種錯覺——以為西洋遍地都是這種圖書館。不禁喃喃道：“京城也得建這個才行。”
元春搖頭道：“琮兒小時候也想過在京城建圖書館。後來一想，建了有何用？尋常百姓子弟不認得字，認得字的都是儒生、不願意看這些書。”
寶玉在旁插話道：“他既然說要挑人才，官宦人家難道就沒有子弟喜歡這些的？有一個算一個。”
元春苦笑道：“撞大運似的，倒也可憐。”
建安公主道：“大浪淘沙，沙子多金子少。想多得金子，唯有多淘沙子。”乃思忖片刻道，“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既如此，不如多設賞金、賞給能者。”
“有啊！”湘雲道，“星艦學院的金石榴獎就是專門給基礎科學突破學者的。上回琮兒說還想設立一個發明獎，大姐姐，預備什麼時候弄？”
元春嘆道：“發明獎老早就想過了。後來我們查了查單子，要緊的發明都是研究所做出來的，而且都是差事，民間發明根本排不上號。”
建安公主問道：“來了台灣府這些日子，我時常聽見人說什麼發明發明，發明究竟是什麼東西？”
湘雲笑道：“就是新做出來的新奇有趣的物件兒。”
“胡言亂語。”元春嗔了她一眼，“得是有用之物才行。”乃笑問小弟媳婦，“你見過手搖洗衣機沒有？”建安公主搖頭。
湘雲拍手道：“改明兒咱們去大佳臘大客棧的後勤部瞧瞧，好多呢！想出這個人的也不知心肝子是什麼做的，真真絕了！琮兒還說根本沒有機械化、不好。也不算算省下了多少人力。”
元春道：“那個也是研究所做出來的項目呢，主意是琮兒從西洋人那裡學來的。”
建安公主心中愈發焦急了——不知道西洋人究竟做出了多少了不得的器物，本朝果真落後太多。乃道：“民間這麼多高人，總有幾個不尋常的。還是得有個重賞才是。”又想了想，“待本宮回京便懸賞徵召這等高人。”
元春含笑點頭：“那樣極好。”
賈寶玉道：“星艦學院設立金石榴獎，蓋因琮兒說石榴花與大姐姐有緣之故。不如弟妹的發明獎也設個花兒名？”
湘雲趕忙說：“怎麼就非得花名了？好端端的科學獎，依我說用日月星辰的名頭方不負‘發明’這兩個字，或是麒麟啊玄武啊這些神獸之名才威風。”一壁說一壁從背後暗暗戳了賈寶玉兩根手指頭；寶玉茫然，但知道自己必有不妥之處，立時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