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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瑞錦道:“倒也沒那麼亂。芳春樓是謝家產業,蘇先生沒查到罷了。這等事京中也不少。”

    賈琮愣了:“謝家竟然強搶民女?謝鯨和定城侯府都不至於下作到那份上吧。”

    陳瑞錦奇道:“你腦子迷糊了?這些小事自有奴才們做去,主子們哪裡知道?不過是每月看報帳、得銀子罷了,豈能細問窯姐兒是怎麼來的?”

    賈琮苦笑道:“說的也是,早年我們府里的奴才也幹過不知多少沒天理的事。”又道,“雖說不亂不治,從這一節上,燕王犧牲了整個省的黎民日常生活,算不得是個明主。”

    陳瑞錦道:“明主只能也顧及大體罷了。‘民為貴君為輕’不過是兩句大白話,說著好聽的。你不是多少年前便明白了?”

    賈琮撫了撫額頭:“大道理我打小就懂。書上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實則載舟容易覆舟難。只是……方才聽熊家兩口子哭的我內里難受。罷了,這個是通感作用,跟聽戲看電影似的,過一會子就好了。”他扯扯嘴角露出個笑容來。陳瑞錦輕輕一嘆,握了他的手;賈琮便放另一隻手上去反而握了媳婦的手。握了會子,賈琮問芳春樓如何。  

    方才陳瑞錦領人一到那兒,老鴇子立時嚇得面如土色,撲通跪下。陳瑞錦趁勢拿話詐了她幾下。原來這些日子蘇韜打發人四處查抄謝家產業,老鴇子便覺得早晚必查到自家來,還以為終是輪到了。既是新任知府誠心要拿前任知府的不是,抵賴自然沒用,她便沒打謊兒,問什麼說什麼。正經算算、滿樓的逼良為娼。

    賈琮聽罷皺眉道:“方才我寫了十幾張號牌,每一個都與謝家有關。怎麼就沒有別的?難道除了謝家與其黨羽,旁人就不作惡了?不太可能吧。”

    陳瑞錦笑道:“方才那老鴇子告訴我,她本在一個暗窯子做個小老鴇子,有地痞子奪了她的產業,她上府衙告狀,謝鯨還了她公道,她遂替謝鯨賣命。”

    “啊?”賈琮有點懵,“謝鯨什麼意思?”

    陳瑞錦道:“其實謝知府在江西這些年,除去自家時常為惡之外,也算一個不差的知府。”

    “就是除了他和他的黨羽,旁人違法他皆管?”

    陳瑞錦點頭:“謝鯨大約是將江西當作了七皇子封地,他自己猶如皇親國戚、天生就在法外。”  

    賈琮呆了片刻,嘆道:“這才是家家戶戶想送女兒進宮的根源。都覺得有個當皇子外孫外甥就可以肆意妄為、律法不及了。”又好笑道,“都做春秋大夢呢。自古以來,在封地肆意妄為的王爺確實很多,王舅無法無天的見過幾……”他忽然閉了口。半晌才說,“好像也不少……”

    陳瑞錦道:“這會子若是太上皇在位,但凡不惹到惹不起的主兒,如謝鯨這般倒也算不得什麼。別的都無礙,他只不該強逼秀才們使他們家的文房四寶。天曉得士子裡頭會出什麼人物?其餘的隨他便。如此算來,當皇親國戚委實比當官和做買賣都掙錢多了。”

    “也是。終歸每朝每代明君都只有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幾千年來才出一個包拯。”賈琮伸了個懶腰,“快到中午了。走,出去吃飯去!”遂拉起陳瑞錦往外走。

    才剛悄悄走進府衙大堂,便聽外頭一陣鬧哄哄的。二人互視一眼,快步走了出去。只見門外依然有許多人排著對拿告狀的號牌,人數依然多、亂鬨鬨的。眾人都仰著脖子朝上看。屋頂上有打鬥聲傳來,並一團人影閃動。  

    賈琮這個麻瓜完全看不清,遂拉著一位寫號牌的文吏問道:“你看得清麼?”

    那文吏搖頭:“只見一團影子。”

    “那你看什麼!”賈琮嘀咕道。又問他,“怎麼回事?”

    “小吏不知道。小吏方才還在替人寫號牌,忽聽有數聲響動,像是兵刃落地之音。抬目一望,看見一個穿灰衣裳的老頭與一個青衫男人打了起來。片刻之後他們就打到屋頂去了,再然後我就看不清了。”

    文吏話音剛落,只聽“咚”的一聲響,有個青衫男子狠狠砸在了衙門口兩隻石頭獅子中間。陳瑞錦眯起眼低聲道:“前些日子,那兩撥來打群架的人。”

    “啊?”

    “他立在那個矮子身後。”

    賈琮皺眉:“又是來滅口的?”

    正說著,屋頂上那個老頭跳了下來。賈琮笑眯眯湊上前去:“舅公好!舅公辛苦了!我給您老捶捶背吧~~”這老頭正是真明道人。從西洋回來瞧了賈琮成親後,回到天寧觀歇息一陣子。賈琮想著如今諸事不明,綠林人又神通廣大,恐怕知府衙門出什麼岔子,遂請了他老人家過來幫著暗中防備。  

    真明擺擺手:“罷了罷了。你那胳膊半點子力氣沒有。”賈琮做了個鬼臉兒。真明指著那青衫人道,“方才他兩隻手上捏了四隻鏢。雖不知道想打誰,此處人多,我恐怕他傷到尋常百姓,便攔下了。”

    “舅公威武~~舅公真乃百姓守護神也!”

    真明橫了他一眼:“去去,莫要亂拍馬屁。”

    賈琮哄長輩從來不要臉:“沒有亂拍!都是鐵打的事實啊。要不是您老,這鏢就不知道傷了誰了。”

    那人已是被真明打迷糊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陳瑞錦一眼掃到地上的四隻飛鏢,一隻只撿起來瞧:“都是毒鏢。”

    賈琮立時喊:“看吧!舅公少說救了四條人命。”

    卻聽他身後有人說:“不是四條,是一條。”只見那門子從門口一步步走了出來,向真明深施一禮,“謝老俠客救命之恩。”

    正文 685.第六百八十五章

    

    知府衙門的門子走出來向真明道長相謝救命之恩,賈琮與媳婦兒互視一眼,望著他拱手道:“這位大伯!他們想殺的是你?”

    門子低頭瞧了那青衫男子一眼,苦笑道:“是。”乃彎腰朝賈琮深施一禮, “求賈先生饒他一命。”

    “為什麼。”

    門子一嘆:“好歹他是我徒弟。”賈琮微微皺眉:難道又是個狗血故事?遂命人抓了青衫男子進去, 自己朝門子做了個“請”的姿勢。門子往人群中張望一眼,指了一個乾瘦戴斗笠的男子道, “那位是他同夥。”

    門子的手才剛指著那人, 他立時轉身逃跑。跑了十幾步, 忽然撲通摔倒了。爬起來再跑,又摔了。如此有三。不待摔第四回, 兩個持槍護衛上前擰起他的胳膊扭過身子押了回來。門子望著他冷笑道:“對不住, 我記性好。”那人面如死灰。

    門子直起腰杆來朝賈琮微微頷首,賈琮不由得翹起嘴角——這儀態,怎麼像個軍人?看來門子大伯是個有故事的人。遂也微微頷首。門子領頭走入府衙大門, 縱穿了身舊布衫子,瞧背影便極有氣勢。

    蘇韜在堂上問案,賈琮徑直請了門子往後衙而去。二人就在蘇韜書房落座,陳瑞錦吩咐下人送好茶上來、自己也坐在賈琮身旁。吃了大半盞茶, 門子抬目看著賈琮道:“你可聽過楊國泰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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