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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紫英道:“有些小國窮困些,若是遭災了呢?”

    賈琮道:“讓他們國主自己設法向鄰國求救,或是乾脆自願併入鄰國。國與國之間是沒有情誼的。”

    馮紫英搖頭道:“那不得亂套了麼?旁的還罷了,倘或刑部也玩股份制,大國有人在小國殺了人,難道可以不償命麼?”

    賈琮瞧了他一眼道:“若是王爺自己醉酒之下心情不好殺了百姓取樂,會償命麼?”

    馮紫英一噎,半晌才說:“那是王爺。”

    賈琮道:“我只是在提醒馮大哥,律法只能管住最弱的弱者。”後世有許多某大國國民在小國犯罪平安無事的。“咱們要商議的不是公正,而是可行。這就是我說過許多回的,別盼著世道成為應該的模樣,而是要弄明白它事實是什麼模樣。馮大哥,不論你我或是賢王,在天地之間不過一螻蟻。如今諸王議事經月不決,便是他們都在自己的弱處盼著旁人講道理,在自己的強處並不講道理。若想讓他們快些有決斷,只能斬斷那些‘盼望’,即讓他們不再盼著旁人講道理、事事皆不講道理只講實力。”馮紫英愈發蹙起眉頭。

    薛蟠道:“就不能讓他們都講道理麼?”

    賈琮搖頭:“不能。倘若我朝一統,天子講道理,是可以舉國大都講道理的。薛大哥,如同水往低處流一般,這世上絕大部分人不是聖人,能霸道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講道理的。”

    劉靄雲嘆道:“如此說來,還是有天子的好。”

    賈琮道:“但是,萬一運氣不好,天子不講道理,那就連爭辯努力的機會也沒有了。例如先帝老的時候。”他也嘆道,“只是運氣這玩意不怎麼靠的住。我看賢王是個講道理的,卻並不知道他兒子孫子講不講道理。還有。”他壓低了聲音道,“等他到了先帝那個年歲,會不會忽然變得不那麼講道理了?”

    馮紫英驀的睜大眼看著他,倒吸了一口氣。

    賈琮渾然不查,拍了拍手看著薛蟠:“酒都冷了。薛大哥,使人溫酒吧。”薛蟠忙喊人去溫酒。馮紫英瞧了賈琮半日,賈琮笑嘻嘻道,“我剛才什麼也沒說。”

    馮紫英閉口不言,只管吃酒。

    正文 第251章

    司徒磐終究是個有本事的。既得了提醒,不多時便聯絡他的兄長們一道議事,說是要商議朝會之規矩。一時蜀王使人回信說,若單單是他們哥幾個,可去聚仙樓一會。司徒磐使人查了查這酒樓,是他六哥開的,以為蜀王有心做東,便應了。一時蜀王府的人又來了,說是蜀王叮囑他,“穿尋常百姓的衣裳、駕尋常百姓的馬車。”雖不明所以,他也應了。

    次日,司徒磐使人駕了輛尋常的青布馬車駛到聚仙樓門口,只見此樓照常營業,有尋常酒客進出。蜀王府上的下人引著他到了一間包廂。才入門,眼前有座紫檀木的大屏風,繞過方見裡面。屋子極其大,主位上七把椅子一字排開,其中六把上都坐了人,正是他的六位兄長。

    司徒磐笑道:“哥哥們來的好早。”他話音未落,六王齊聲大笑。司徒磐茫然道,“小弟身上有何不妥麼?”

    蜀王先指著末尾那椅子道:“老九,你最小,最末那椅子給你。”

    司徒磐道:“這個自然。”遂走到最末的椅子上坐了。

    六王都撫掌大笑:“時隔多年,這把椅子終是替你加上了!”

    司徒磐猛然道:“莫非哥哥們早年曾在此處議事?”

    “不錯。”吳王捋著鬍鬚道,“還商議著什麼時候給你加把椅子。整整八年,這椅子才添上。”

    司徒磐不禁抽了口冷氣:“那會子你們竟已經聚齊了?!”見六王個個面帶笑容,良久,長嘆一聲道,“三哥輸得不冤,我也輸的不冤。”

    晉王道:“你何嘗輸了?”

    司徒磐苦笑道:“依著我當初之算,自以為是可以得天下的……”他乃張望了兩眼道,“我知道三哥疑心我是諸位哥哥的手筆,也細細查過。因誤以為是某一位所為,不曾查出根源來。若早知道諸位哥哥已聯手,便不難查明白了。”

    楚王道:“老九,哥哥們救了你一命。老三那性子早晚要疑你。他但凡疑了你,必留不得你性命。若是等他將天下都捏穩了再疑你,你必死無疑。”

    司徒磐點頭道:“時至今日,我已明白了。”說著,站起來作了個團揖,“多謝諸位兄長救命之恩。”

    六王紛紛撫掌,互視而笑。

    蜀王遂問他:“你說要商議朝會規矩?可有章程?”

    司徒磐便將賈琮所說“聯合國”之法說了一回。他倒是沒客氣,直言這主意是他幕僚所出。因他與諸位幕僚商議之時,都覺得“聯合國”這個詞兒古怪且從沒人聽說過,馮紫英便猜主意是賈琮自己出的,隨意編排了個名頭;秦三姑也覺得有理。今日說給六王聽,司徒磐便將這個詞兒拿來用了。“誰出錢誰說了算、誰出的錢多誰所了算。”司徒磐道,“若非如此,咱們一輩子也商議不完朝議上的那點子事兒。”

    在場這些皆是有錢有人的大財主,司徒磐才說的皆是於他們有好處的。才一聽完,心中便贊成了一大半。吳王最有錢,先擊掌道:“老九說的很是!又想得好處、又不肯出錢,世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司徒磐道:“只是也須得給他們些好處。”

    晉王是個思慮重的,想了片刻道:“老九這主意我也贊成,只是若其餘那幫人聯手呢?”

    蜀王哂笑道:“那麼多人想聯手?咱們哥幾個當年能聯手是因為不聯手則死。再說,一群無能之輩,縱聯手又如何?”

    司徒磐擺手道:“他們聯手不成的。人多,性子能耐家底各不相同。縱有明白的,抵不住不明白的更多。”他忽想起賈琮所言他師父的一句話,含笑道,“曾聽人說,世間明白人至多不過十之一二,餘下那十之八。九皆是不明白的。且這十之八。九之八。九,或是不肯相信自己不明白、或是不肯承認自己不明白。故此,許多事不用顧及那一二,只哄過那八。九之八。九即可。橫豎那一二縱跳起腳來說上一萬遍,那八。九之八。九也聽不進去的。”

    六王都笑道:“此人是個明白人。”

    他們便不再顧忌,當真商議起來,一氣兒說到掌燈時分方散,還約定明日每家各遣一名幕僚再聚於此,詳盡商議。自然,這七位並他們要緊的下屬皆大半夜沒睡覺。三天後朝會,七王聯手推了一份朝議章程出來,滿朝譁然。諸位小國之主自然是不肯的。雖胳膊擰不過大腿,總得鬧騰一二,討價還價。

    賈琮聞訊安下心來,道:“總比扯皮強些。”

    因這會子離迎春預產期只剩一個月了,賈琮收拾了許多禮物藥材預備看姐姐去。因要向賈敘辭行,偏他又不知道賈敘住處,乃跟起。點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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