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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真嫣然一笑:“我何嘗看上他了?”
陳瑞錦一怔。
信真道:“鍾珩是個重義之人。既訂了親,那田氏無過,他決計不會悔婚的。”她頓了頓,“原本這事兒歸在我大姐頭上,我賭咒發誓硬搶了來。鍾珩既不肯悔婚,我便藉機入全真道躲著。”乃苦笑道,“小鍾將軍遇上我這無心的,總比遇上有心的好些。”
陳瑞錦吐了口氣,道:“也有理。”又問道,“怎麼你們家竟這麼看得起鍾珩麼?連你都捨得?”
“可不麼。”信真淡淡的道,“他年少有為唄。”
“不說便罷。”陳瑞錦轉身走了兩步,道,“奉勸仙姑一句話。令祖父目光短淺;仙姑既脫了身,就莫要輕易回去了。”
信真笑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逃到此處,豈能回去?你隨意編排點子什麼哄過鍾珩去即可。”
陳瑞錦點點頭:“我知道。”遂躍出窗外。
她並未離開,悄然伏在窗下。只聽裡頭信真長出了一口氣,念了聲“無上天尊。”一時有侍女進來服侍她洗漱。旁人退去後,有人低聲問道:“姑娘,你真的當道姑麼?”
信真笑道:“自然。從今往後我便脫身了。”
那人道:“來日若有了好親事,豈不讓大姑娘得了去?”
信真冷笑道:“好親事?祖父是什麼人我豈能不知?既是鍾珩拉不上、廬王的親衛營便拉不上,杜得渠自然不能放過了;大姐十成十要嫁進杜家的。祖父這是替自己挖坑呢。廬王雖小,建安那夫家不是好惹的。再說還有一個范誠。莫以為他老實,老實人不好對付。”乃拍了拍手,“橫豎我躲出來了,今後堂堂正正管著女學堂,他們再如何並不與我相干。”陳瑞錦點了點頭,悄然離去。
她回到客棧告訴賈琮:“那個叫信真的道姑是曾家二姑娘,借鍾珩當梯子逃家呢。你明兒跟鍾珩隨便掰吧。”將方才所見所聞從頭說了一遍,轉身回屋歇著了。
賈琮怔了半日,摸著後腦勺:“我去寫小說去得了,成日只管瞎掰。有什麼好掰的,事實勝於雄辯。”
次日他尋到鍾珩,陳瑞錦昨晚怎麼跟他說的,他一字不漏全倒給了鍾珩。末了兩手一攤:“喏,就是這樣。人家困住家中無路可走,借你開了條道逃跑。”
鍾珩呆了片刻,搖頭道:“我不信。她哄陳姑娘的。”
賈琮聳聳肩:“愛信不信。”轉身去尋鍾威討茶喝了。
正文 第337章
卻說陳瑞錦偷聽到曾家要送女兒給杜得渠家,賈琮忙去尋鍾威商議。鍾威皺眉道:“他們倒是當真捨得。”
賈琮道:“曾家在廬州地位太高了,您老如何應付?”
鍾威哼道:“應付什麼?曾家有范誠有用麼?”
賈琮立時說:“開什麼玩笑!連范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好麼。”
鍾威飲了口茶淡淡的說:“那杜得渠比得上我麼?”
賈琮忙伸出一個大拇指來:“鍾大叔您是一頭猛虎,杜得渠不過是只猴子。再過些日子只怕他連鍾大哥都比不得。”
“卻又來!”鍾威擎著茶盅子道,“文系曾家比不得范誠,武系杜得渠比不得我與珩兒,理他們作甚。”
賈琮想了想:“也是,他們愛幹嘛幹嘛。”遂撂下此事。
才剛喘口氣,外頭有人進來向鍾威道:“楚王來了。”
鍾威道:“早猜到他會來。聽說廬州讓尋常百姓念書不花錢、特來瞧瞧罷了,不必理會。”
賈琮歪著腦袋想了半日:“楚王是老幾來著?”
鍾威道:“老二。”
“我記得這幾位王爺裡頭有個愛念書的,忘了是誰。”
“那是老七,齊王。”鍾威含笑道,“已來過了,還特等鍾珩回來拉著他套了半日的近乎。”
賈琮拍掌道:“哈哈!說不定他回去也弄起義務教育來。”乃又道,“這個老二,我記得挺裝的,收攬了些朝中要緊的大臣。”
鍾威道:“先義忠親王、燕王和蜀王當年皆險些讓他害死。”
賈琮張了張嘴:“他一次搞死這麼多?”
鍾威道:“不是一次,是三次。老二平素不出手,出手便是死手。其餘那幾位他從沒動過。可惜這三位都陰差陽錯沒死成。”
賈琮咂舌:“一個太子,一個最聰明,一個有軍功。他沒對付過太上皇麼?”
鍾威道:“若依著真本事,太上皇在哥九個裡頭排在後頭。”
賈琮撇嘴道:“足見他沒信過司徒磐會真心幫著太上皇。這一節上,他比許多人聰明。”
鍾威道:“若沒有司徒磐,太上皇怕也難以撐住朝局。老二手中握著許多權臣。”
賈琮打了個哈欠:“虧的他沒上台。這貨比晉王還陰狠,臣子但凡本事大些早晚讓他弄死,那我真的只有移民美洲一條路了。”
鍾威瞥了他一眼:“沒出息。他是沒朝太上皇下手,若動了他早死了。你當劉登喜吃素的麼?”
賈琮嘴角一抽:“說的也是。只怕劉登喜都巴不得老二先把那三位弄死,再搜羅點證據反手弄死老二。”乃揉了揉腦袋,“昨晚上沒睡飽。鍾大叔,我上後頭睡會子。”打著哈欠往客房去了。
他一喊困,鍾威也覺得春困上頭,遂掩了門於屋中小憩。才剛睡著,外頭出事了。
因楚王是要緊客人,依著茶樓慣例,是妙玉於隔壁靜室烹茶、另有茶娘捧過去。妙玉茶藝高出去尋常茶藝師傅許多,精妙之處市井中人少有能品出來的。楚王今兒帶了個兒子來,爺倆皆是茶道中人,大讚不已,非要見見這位茶藝師傅。茶娘忙說烹茶師父容貌醜陋、不便見人。楚王笑道:“無礙,我不怕。”茶娘無奈,只得去問妙玉。
妙玉本就不見客的;自打早年遇上一回忠順王爺,愈發怕了他們皇帝家的人,更是不肯出去。楚王來悅志茶樓無非是聽說了鍾家叔侄降山匪之事、好奇罷了。一個尋常的茶樓何嘗放在眼裡?他那兒子性子不好,惱道:“區區烹茶的倒是擺起譜來了。”乃命左右將茶藝師傅帶過來。方才鍾威說“不必理會”,故此這會子幾個有本事的都不在,只有兩個尋常的夥計在他們屋中服侍,壓根兒攔不住楚王的人。妙玉就在隔壁尚不及離開,便被扯去楚王跟前了。無奈,只得合十行禮,不則一聲。
楚王與其子俱驚得倒吸一口:這兩位都見過義忠王妃。屋中寂然許久,楚王指著她問道:“你是何人!”
妙玉頌了聲佛:“貧尼乃方外之人。”
楚王便盯著她瞧,妙玉只垂目合十。屋中又靜的詭異起來。
此時已有茶樓的人喊了鍾威起來,鍾威匆匆趕了過來,向楚王道:“這位師父茶藝高超,我們茶樓特請她來烹茶。因她本是出家人,不便見客,遂只對外頭說烹茶師父容貌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