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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眨眨眼:“甘雷將軍?”
鍾威道:“你二人果然已見過了。”
賈琮忙問:“他有什麼想要的麼?除了把聖人找出來。”
鍾威笑道:“我哪裡知道,又不敢去見他。後頭還跟著尾巴呢。”
賈琮撇嘴道:“都說好放你去鄂州了,還綴什麼尾巴!無聊。”
鍾威乃看了起。點一眼,起。點含笑道:“三爺想見甘將軍,奴才設法告訴他。”
賈琮打了個哆嗦:“大姐,你還是別自稱奴才的好,我聽著瘮的慌。打起架來這一屋子都不是你對手。”
眾人一笑,鍾威便問他“免單簽子”是什麼。賈琮忙從懷裡掏出一張厚厚的紙卡來,“將軍在背面簽個名即可。”
鍾威一看,那紙卡不過巴掌大小,上頭寫著“免單卡”三個字。又翻過來,反面寫的是:“持此卡者可在本店任意吃喝無須付帳。店主簽名——”
賈琮在旁指著那“店主簽名”後頭的空白處:“簽在這兒。”
鍾威只覺好笑,便轉去書房提筆寫下名字,道:“末將若當真能開成那茶樓,三爺過來自然不會收錢的。”
賈琮吹了兩口墨跡笑道:“這張免單卡未必是我用,保不齊借給旁人用的。”
鍾威一愣:“哪有這樣的道理!”
賈琮指著那卡道:“又沒說指定賈琮一人使用!”眾人哄堂大笑,鍾威連連搖頭。
又說了會子話,鍾威遂告辭要走。鍾珩欲送他出去,讓起。點一把拽住了:“外頭還不定有什麼人盯著呢,莫引得旁人起疑心。司徒磐肯放你叔父去鄂州便是打著找你的名號。”
鍾珩輕嘆一聲,只得作罷,眼中十分不舍。
鍾威撫了撫他的頭:“不急,不愁沒有相見的日子。”
鍾珩含淚跪下與他磕了三個頭,鍾威拉了他起來又細瞧了半日,終咬牙去了。
兩日後,司徒磐私宴諸王,眾人俱有滄海桑田之感。舊年離京之時司徒磐乃是將將獲釋的階下囚,如今已成手握一方兵馬之豪雄。諸王便在賢王府正廳依輩份年庚坐下,也有許多要緊的大臣在座,寒暄的套話的打啞謎的,好不熱鬧。
忽然有個小子進來笑嘻嘻回道:“王爺,榮國府的琮三爺來了。”
司徒磐問道:“你笑什麼?他可說什麼笑話了麼?”
那下人道:“倒是不曾,只他後頭的小子抬了個好大的木架子,上頭懸著許多布幕,說是利國利民安天下的絕妙好計,待會兒要嚇諸位王爺一跳,還讓小的得空也來聽聽。”
諸王聽到他的名頭皆眼神一動,這會子都說:“快些讓他進來,我們好聽聽什麼絕妙好計。”
司徒磐笑道:“偏是他人小鬼大。”乃命讓他進來。眾人都扭頭看朝門口張望。廬王年歲雖小,也伸長了脖子。
不多時,賈琮鼓著胖臉蛋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進來,跟著的小廝果然抬了個極大的木架子。下頭有人在悄聲議論“可沉麼”,讓賈琮聽見了,笑道:“杉木的,可不沉了!”又有人說“杉木頂什麼用”,他便道,“輕,便是杉木的好處。又不拿來做家具,弄個紫檀的扛著走不得累死人麼。”旋即有許多附和聲。
乃命小廝們將那個杉木架子在當中放好,自己作了個團揖道:“諸位王爺今日相聚,小子才薄,本想吟詩一首以賀,偏只想到了兩句。”他伸手一拽架子上的繩頭子,那是個活結,立時打開了。卷在上頭的布幕便滾落下來,最外頭那張上的恰寫了兩句詩:“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方才他說只得兩句,下頭還有人小聲尖嗓子笑話“連四句都湊不齊也妄稱才子”;得見這詩頓時鴉雀無聲了。蜀王先大聲頌了出來,撫掌道:“好!”眾人跟著一片叫好。司徒磐笑得眉眼兒都舒開了,自覺頗有面子。
賈琮抄魯迅先生的詩也抄慣了,腆著臉四面拱手,只當是自己寫的。過了會子,他扭頭問司徒磐:“賢王哥哥,我要說好多話,有茶水點心麼?”
司徒磐笑道:“自然有。”遂命人在他的木架子旁擺了張小几,几上擱著茶水點心。
賈琮喝了盞茶,又作了個團揖,咳嗽一聲,大聲道:“諸位王爺都聽講評話的說過,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換而言之就是,這世間過些了年月,少則一兩百年、多則四五百年,便要打一次大仗。”
聽他開口便是大事,諸王方才都還笑盈盈的,這下子皆正坐了,一個個屏氣凝神。
“常言道,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可見打仗何等慘烈。學生想了許久,可有不打仗的法子?遂請教了些有學問的先生。中有一位先生對學生說了一個故事。”他乃將木架子兩旁垂著的兩個小鉤子勾住布幕底下的兩個圈子,鉤子上帶著兩根繩子搭過架子頂上的圓軸繞到後頭,賈琮拉住後頭的兩根繩子一拽,頭一張布幕便被翻了過去,露出底下一張來。像是一隻毛邊、繡紋奇怪的鞋底子。
賈琮道:“這玩意叫做草履蟲,極小,生於池塘中,小至人眼所不能見,唯有置於顯微鏡下才能看見。那位先生說,他將此物養在一個小皿中,投以食物,它便漸漸繁衍起來,且越來越繁盛。起初還罷了,過了些日子,皿中漸漸布滿此物之後,食物漸漸不足,便有大蟲吃小蟲了。”抬目掃了一眼,一些小國之主面色有幾分難看,他接著說,“先生說,任何物種,種群密度大到一定程度,必然會互相殘殺。種群密度指的就是……額,這麼說吧,方圓一千畝地當中人越多,咱們人的種群密度越大。”
諸王皆不大聽得懂,然大略意思能猜出來,愈發肅然起來,都知道他下頭必然有話。
賈琮又翻了一張,是一張大大的地圖。“諸位王爺請看,這個便是我朝疆土。北有大漠草原、極寒之地,東南為海,西邊是高原。人有繁衍。祖生父、父生子、子生孫,而地有限。饒是我朝地大物博,若是不打仗、無有大的瘟疫,總有被人口填滿的一日。且不提什麼明主庸君、良民逆臣。縱然天下永遠都是太平盛世、四海昇平,然物產有限,也會有土地所出養不活四周人口的時候。屆時飢餓會令人忘卻一切禮義廉恥,搶奪旁人的食物。便必然會有戰爭。”
諸王連司徒磐在內俱深呼吸起來,廳中靜悄悄的,連咳嗽都沒有一聲。
他又翻了一張:“這是歐羅巴洲、即西洋諸國的地圖。請看,大都是小國。其國土大小不過如我朝一兩個尋常省份罷了。從前數千年開始,這些國家也沒停過打仗,也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是最近他們彼此之間打的少了。不是他們學會了禮義廉恥,而是——”又翻一張,這回是畫的是一艘大船,船頭樹著西洋火炮,並一個西洋兵士手持西洋火。槍。“他們現在有了可以去任何地方的大海船、有了火。槍火炮。”再翻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