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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

    “身手如何?”

    賈環道:“他們前年啟程,天南海北走了這麼久,路上也遇到無數山賊水匪皆無事,身手自然不差的。”

    司徒磐頓時垂下淚來。乃擺了擺手,示意馮紫英領賈環出去。

    一時馮紫英回來,司徒磐拭淚道:“他若不去惹那個瞿申,說不得就死不了……”

    馮紫英默然。可不是麼?刺客並不知道賈惜春那護衛是個高手,闖進隔壁屋子想打暈屋裡的人遇上了根硬骨頭,保不齊一打起來就亂套了。心下暗嘆,忙又打岔說:“王爺,那個俄羅斯太子妃?”

    司徒磐頓時面色一寒:“賈四姑娘終究是個小女孩子,賈環也還小。豈有任由他國得一英主的?她婆母若捨不得殺,咱們替她殺。禮部那邊你親去安排,必留不得此女性命。”馮紫英應“是”。

    可巧這會子秦三姑來了,進來向司徒磐請安,又問可有進展,馮紫英將諸事細細說與她聽。商議半日並無頭緒,便去搬了當年的卷宗出來,拉上幾個同僚一道參詳。因疑心刺客就是黑白雙煞,秦三姑命幾個人去市井尋神盾局,自己留在燕王府議事。  

    不多時榮國府有人過來傳信,昨晚是他們府里一位管事訂的席面,蓋因得夢樓新菜傳的沸沸揚揚之故。世子的席面亦是管事訂的,同樣聽說了新菜。得夢樓的老闆早已關押在牢里,馮紫英審了半日,他一心以為自家的新菜滿城皆知乃是自家菜品味道好,瞧著不似作偽。

    到了下午,司徒岳的人查出端倪來了。原來有人出錢僱傭些市井閒人專門往各家大戶並舉子住的客棧左近去宣揚得夢樓的新菜極好、早早就被高門大戶的爺們訂空了席面,再想吃也只能日後、吃不著頭一日的新鮮了。這等話若說給司徒磐等人聽自然無用,然說給辦事的管事並尋常舉子聽,他們立時上鉤了。

    馮紫英聞訊思忖半日道:“刺客時日並不充裕,此計有些匆忙,他們亦有幾分躲懶,便拿了七年前的法子來用。不然,何必將人都引去得夢樓?”

    秦三姑道:“二殿下此前一直被王爺拘在府內,昨日是他出門第六日。”

    司徒岳的幕僚說:“正是從他出門次日開始,刺客便雇了人滿大街說去。僱人的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白淨面皮,自稱是得夢樓的夥計,而得夢樓並沒有這個人。”馮紫英立命畫影圖形,全城緝拿此人。  

    是日傍晚,秦三姑辭了幾位同僚邀約一道用飯,騎著馬悠悠往家走,果然在燒餅攤子前瞧見賈敘正與人家賣燒餅的老漢閒聊,含笑跳下馬來。老漢樂呵呵遞給她一個燒餅:“多謝姑娘時常照顧老漢買賣。”秦三姑接了,賈敘在旁給錢,他二人執轡而行。

    秦三姑輕嘆一聲:“他也算是自找的。”

    賈敘道:“古話說,神佛難救求死之人,閻王爺要誰三更死他便活不到四更天。”

    秦三姑道:“惟願今後王妃莫要再來與我添堵。”

    賈敘瞧著她道:“王妃只怕與你不死不休了。”

    秦三姑眉頭一動:“嗯?”

    “有其子必有其母,王妃婁氏實在與昨日剛死的這位有幾分相似。從前日子皆平順,平順則不慣自省;接連數次挫敗,或者因你而起、或者你對了她錯了。她既不自省,唯有恨人了。又不敢去恨燕王,想恨刺客偏不知刺客在何處、無法報復。切記,她這會子喪子、失顏面、死心腹,早已不同往日,保不齊會發瘋的。”  

    秦三姑想了半日,搖頭道:“我分明與她半分干息也無。”乃笑道,“我秦三姑難道是嚇大的?京城裡頭盼著我暴斃的人多了去了,早年還上過戰場,我只活的好好的。”

    賈敘輕輕一笑,又道:“萬一她得了半次手,你不可期望燕王替你主持公道。世子無錯,他不會平白廢世子的,故此也不會休棄世子生母。”

    秦三姑橫了他一眼:“這些事我早知道的。”

    賈敘含笑道:“我知道你知道,不過白囑咐一句罷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秦三姑道:“我們疑心刺客就是黑白雙煞。”

    賈敘皺眉道:“如果是他們,敢做這麼大的事,收的錢必然不少。依著他們的習慣,昨晚就當出京去了,他們翻城門趟護城河易如反掌,三年五載不會再來。”

    秦三姑道:“七年前還有一樁舊案,手法極似。”賈敘忍不住扭頭笑了幾聲,挨了秦三姑一眼,她又道,“我疑心會不會是同一個人雇的。這兩位我在京中多年從未聽說過,旁人又從哪裡打探、僱傭他們做事?只是霍煊與二殿下風馬牛不相及,不該有同一個仇人。”  

    賈敘道:“他二人俱是身份貴重之人。暗算了他們,必有人能得好處。有些好處是直愣愣的,有些好處是繞了圈子的。”他思忖片刻道,“當年霍煊跌斷腿之後,他們府里有個當時朝廷安插的女探子趁機侍病得寵,養了個兒子。這算是一個得好處的。經由那事,霍煊身子敗了許多,次年便死了,霍晟繼位南安郡王,府中王妃掌了大權。他們母子是另一個得好處的。”

    秦三姑哼道:“你們倒是一清二楚。”

    賈敘正色道:“我們是吃這碗飯的,對這些事就如三掌柜對帳冊子一般。”

    秦三姑嘴角帶笑,又道:“霍晟與他母親斷乎不會替霍煊安上一個斷袖的名頭;太上皇東狩、不可能僱人殺燕王之子。”

    賈敘想了想道:“聽聞當年二皇子與霍晟交好。”

    秦三姑道:“二皇子平素行事頗有貴氣,並久居深宮,豈能想得出給人扣斷袖之名這等市井之事?”

    賈敘道:“為主的不用把主意出得太明白,告訴下頭的人他要個什麼目的就好。”  

    秦三姑道:“他下頭的人也都是些讀書的習武的,也想不出那樣的主意。”

    “那大皇子呢?”賈敘想了想,“大皇子在市井中有人,且他是個好攛掇的、身邊有慧妃的人。”

    秦三姑蹙眉道:“依你所言,當年是二皇子或慧妃的人攛掇了大皇子,借他之力暗算霍煊,以期霍晟能早日繼位南安郡王?”

    賈敘道:“沒有好處的事,不會有人做的。黑白雙煞佣金很貴。”

    “那昨晚這件呢?”

    賈敘微微一笑:“這件不是為了好處,是為了報復,或出氣。”

    秦三姑仍搖了搖頭:“陳王雖年輕,並不冒失,沒有這麼大膽子。”

    賈敘偏頭想了想:“宮裡的小聖人呢?”

    “沒這個本事。”秦三姑思來想去並無頭緒,乃道,“太上皇之子委實怨恨王爺。罷了。”這會子她已吃淨了燒餅,跳上馬去,“說不得明日便有消息了。這家燒餅當真不錯。”拍馬走了。

    賈敘便牽馬立在街口看她漸漸走遠,身影模糊,忽然一笑:“其實別處的燒餅也不錯的,咱們一道嘗嘗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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