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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煊這會子已醒了,喊道:“我回營中去養著!”

    太妃怒喝:“你與我消停些!”因吩咐府里的下人若有閒言碎語,直接打死不論。

    京中本來流言傳的快,如此大熱鬧縱有人攔著也攔不住,遑論壓根兒沒人攔著。不過半日功夫,街頭巷尾盡人皆知。

    早有耳目通靈的小太監報予戴權,戴權又報予聖人,聖人大笑。次日司徒磐進宮,兄弟二人笑了個痛快了。聖人道:“此事莫非又是賈家那小子做的?”

    司徒磐道:“我尋思著仿佛不是。”

    聖人忙問:“怎麼不是?”

    司徒磐道:“賈琮還是個孩子,撞見一出是一出。霍煊又沒招惹他,前些日子雖踢了賈寶玉一腳,賈琮與他那個堂兄並不熟絡。若挨踢的是賈環還說得過去……”因問可查出什麼來沒有。

    聖人苦笑指著案頭一封摺子道:“你自己瞧。”

    司徒磐遂拿起了一看,果然是查此事的。

    原得夢樓的品菊小軒早讓那個白衣青年包了四五日了,每日來喝酒數壇酒,有時點店裡的,有時候竟還自己帶酒,只是他包的齊全,連收拾屋子都有自家下人干。得夢樓因得了許多租錢、還不用人去收拾打掃,自然樂得少件事兒。當日他特尋酒店借了一個乾淨的銅盆,說是為了盛西域葡萄酒,與朋友豪飲用。

    去查的人在屋內尋得一個牛皮袋子,讓霍煊劈成了兩半,內有五穀輪迴之物殘餘。門口旁邊有個木頭架子並一根長竹竿,想來是頂那豬血盆子用的。露台上尋見了一身黃綃的衣裳,恰與露台上掛的簾兒一般顏色材料。又有兩截兒麻繩,麻繩上頭還蹭著白線,大約是捆那白布的。樓下有件上好綢緞做的新白袍子。那露台的欄杆被鋸開了,小鋸便撂在露台上,顯見老早便挖好了坑在這兒候著霍煊。還擱著一錠五十兩的銀子,想是賠得夢樓的欄杆錢。

    至於那打翻油瓶兒孩子並敲鑼大聲喊的閒漢們,都是一位哭哭啼啼的女子雇來的。那女子道,有個兔兒爺勾搭走了她男人,她兄弟今日替她將此人約了出來,她想臊臊他出氣。只是那孩子並閒漢們都道,此女委實長得無趣了些、身量也太高了些、腰肢也粗,瞧著性子大約也不好,她男人若耐不住去外頭尋花問柳倒是怨不得。有個閒漢還笑道,“那位滿頭豬血大糞的霍爺我瞧了幾眼,小臉兒長得不錯,她兩個都配不上人家。”

    偏摺子到最後,竟是沒查出誰幹的來!

    聖人冷哼道:“這麼大的陣仗,竟沒查出來。”

    司徒磐皺眉想了半日,道:“且使人畫影圖形,看看那個醜女與這位白袍公子身量、體態可有相近之處。”

    聖人道:“你疑心那女子便是這冒充水溶之人扮裝的?”

    司徒磐點點頭:“尋常女子也有丑的,只是腰粗者多為極胖。若如那孩子並閒漢所說,一眼瞧著倒是身材合中,只怕為男子所扮。”

    聖人忙使人重新下去查了,次日果有消息報上來,各色都對上了,那醜女與白袍公子果為同一人。又悄悄領著他們偷窺了怡紅院管帳的小龔先生,都道不是。至於賈維斯,因平日太方正老實,壓根兒沒人疑他。

    司徒磐一時也拿不準此事是否與賈琮相干,遂打發馮紫英去探他。

    賈琮連聲叫好,只是矢口否認是他幹的。他擺手道:“他又沒惹我,我去惹他作甚?閒的!下回他再惹三姑姐姐,我也去幫這位好漢一手去!”

    馮紫英因他素日胡鬧從沒不認過,習慣成自然,竟立時信了,還笑罵他“不許胡鬧。”

    這幾日外頭對得夢樓之事鬧得愈發火熱、都編出段子講評話了,且盡人皆知“霍煊”原來就是南安王爺的大名,當年龔鯤所做傳言自然被翻出來,還添上許多新鮮花樣兒,一時滿城津津樂道。南安王府的人個個如敵兵壓陣一般,不敢多說一句話。賈元春橫豎閉門養病,外頭的熱鬧一概不管。只是此事來的突然,龔鯤三回出現都神出鬼沒、賈琮當日信中言辭又極大膽,她早已疑心到這個堂弟頭上去了,不由得暗自舒心。

    賈赦遂將他小兒子拎來道:“霍煊那事兒你又鬧什麼呢?”

    賈琮眨巴眨巴大眼睛,無辜道:“並不與我相干的。”

    賈赦哼道:“你若說旁人還罷了。敢冒北靜王爺的名兒去收拾南安王爺,除了你誰還有這般的大的膽子!”

    賈琮一時無可駁,只得嘿嘿兩聲。

    賈赦並不知元春之事,還以為他是替寶玉報仇,因皺眉道:“他踢了寶玉一腳,如今他自己摔斷了腿,莫再鬧了。”

    賈琮哼道:“我後頭還有一招沒出呢。”

    賈赦乃問:“什麼?”

    賈琮道:“冒水溶的名兒給他送禮,讓他親自打開。”

    “什麼禮?”

    賈琮又嘿嘿了兩聲:“這麼冷的天兒,不多氣他幾回怎麼對得起羅貫中?”

    賈赦奇道:“與羅貫中何干?你尋霍煊麻煩還罷了,為何要拉上水溶?”

    賈琮隨口說:“便是因為羅先生寫‘三氣周瑜’我們才明白,氣人須得一而再三而三方能有效——爹別瞪著我,這是劉豐的提議,不干我事。他說翼之當日乾的那事兒已是打了個底子,不如趁機翻出再用用,不然豈非浪費了才智?此事都為他們幾個出主意,我只給了個膽子罷了。”他歇了口氣,接著答道,“能與王爺攪和到一處的自然王爺最好,司徒家的又不敢惹,異性王我只聽過水溶的大名兒,其他王爺不知他們叫什麼。要不爹告訴我,東平王爺西寧王爺都叫什麼?偶爾我也換個名兒耍耍。”

    賈赦瞪著他:“罷了,你少胡鬧。水溶就水溶吧,橫豎我也與他沒交情。”因揮手放他走了。

    次日賈琮果然使人僱傭了馬車冒水溶的名頭給霍煊送去一個精雕細琢的檀木盒子,盒子上頭有鎖,鑰匙另放在一個一般精緻的小盒子裡。

    王妃聽說了忙道:“前些日子北靜王妃聽了外頭的傳話,親使人來說的,此事與他們府里半分干息沒有,乃是小人假冒的。恐怕這盒子裡頭的東西有詐。”

    偏霍煊連日躺在炕上無聊的緊,又見那盒子好看,好奇心驟起,笑道:“縱有詐能詐出什麼拉?”乃親取出鑰匙打開大盒子。一眼看去,裡頭整整齊齊排著許多相公樓子風月之物,倒是件件都是好東西。霍煊勃然大怒,將盒子摔於地上,指著半日數不出來話,吐出一口血來。

    龔鯤等人安排精密,司徒磐費了許多功夫竟分毫沒查處底細來,不禁向聖人道:“能掩藏過我的耳目,若知道是誰幹的,必須重用。”

    轉眼到了夏日,這一日紅。袖忽然向賈琮回到:“爺早年讓我提醒的日子,到了。”

    賈琮一愣:“什麼日子?”

    紅。袖道:“小爺沒告訴我,只是到了今年六月要提醒你一件事,到了日子只管提醒,你自己會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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