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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柳明漪三個月大的時候學會笑了。柳四見了女兒笑,如同心肝子讓她挖了一塊又填滿了一般,竟喜得無可無不可。當晚回去便讓柳老爺子瞧出端倪來了,狠狠整治了一番。吃了這大苦頭,柳四變得堅毅沉穩起來,辦事也穩妥了許多,柳老爺子十分滿意。只是柳四去偷看女兒也再沒被他抓到。

    柳明漪兩歲半左右,宮中又要送宮女出去,這回連沒入掖庭的罪官家眷也一併放走。戚氏因為要養女兒,碰巧就與這些人住在一起,要強行送走。事出突然,宮中又音訊隔絕,柳四全然不知。戚氏無奈,只得將女兒託付予太監潘喜貴。潘喜貴在掖庭做雜活,素喜柳明漪,乃悉心照料孩子。再過一年多,連幼女也放出宮去,柳四便失了女兒的蹤跡。

    聽罷,賈琮皺眉道:“從戚氏等離宮到幼女出宮,柳四少不得有機會去宮外尋個地方安置女兒的。他竟什麼都沒做傻等著!若沒有戚氏或寶二嫂子,柳明漪保不齊就是死路一條。六歲啊!那小丫頭還是歸潘喜貴養好了,人家至少有點子當爹的責任感。再說,宮中那麼艱難,他若不愛慕戚氏,何苦來幫她養女兒。”

    陳瑞錦嘆道:“也怪不得柳四。沒人教過他如何當爹,他不會。”

    “不止,怕是也不會當丈夫。等他學會了再說吧。”賈琮托著腮幫子道,“只是,與潘喜貴比起來,戚氏大約會擇他。”  

    “戚氏多半會擇他。”陳瑞錦道,“你猜戚氏是個什麼身份?”

    賈琮攤手:“這上哪兒猜去?”

    “先頭那位襄陽候是她曾祖父。她小時候那府里還沒分家呢,她也當過幾年侯府小姐。”陳瑞錦道,“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如何不得意,哪裡看得上太監。”

    賈琮道:“既是這麼有來頭,怎麼不回家去、反倒窩在市井中苦苦度日?她是襄陽候府送進宮的吧。”

    陳瑞錦道:“襄陽候想送小孫女進宮;偏他那個長孫戚建輝是個孝母的,戚大太太捨不得女兒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戚建輝遂想了個法子:往旁支裡頭尋個庶出的族妹讓他母親認了做女兒送進宮去。戚氏家裡自覺蓬蓽生輝,大約與當年齊國府送我入宮相仿。她……大約是心冷了罷。”

    默然半晌,賈琮吐了口氣:“果然,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他忽然想起一個典故來,“對了。我若沒來這個時代,我三姐姐的命運也與她相仿。”  

    陳瑞錦微微睜眼:“三姑娘進宮?不是大姑娘已經在裡頭了嗎?”

    “不是進宮。”賈琮道,“此事說來話長。當年若沒有我搗亂,五嬸子早就讓劉登喜設計撞在先南安郡王霍煊手裡、抓回去了。城西一霸秦三姑重回王府關著,得憋屈成什麼?俗話說,不在憋屈中死亡,就在憋屈中變態。沒有我多年來在她耳邊潛移默化的絮叨,她也沒有後來的反抗精神,便會依著劉登喜之命在打仗的時候給霍煊添亂。霍煊兵敗南洋、被藩國俘虜,朝廷正好把他們府里的兵權給奪了。且人家藩王說了,要他妹子去和親才肯放他回來。”

    陳瑞錦抿嘴道:“南安老太妃唯有那一個女兒,自是捨不得的。”

    賈琮點頭道:“故此她認了個乾女兒送去換他兒子,我二叔也是歡喜得了不得。”乃冷笑道,“霍晟那個小姑媽刁橫狠厲,送去南洋才最好呢。”

    陳瑞錦橫了他一眼:“男人沒本事就拿女孩兒去換。她縱是個潑婦,打敗仗的也不是她。”

    賈琮趕忙說:“對對!還是霍煊無能。看我五叔多好!”  

    “霍煊不也是讓秦三姑坑的麼?”

    賈琮笑道:“掰扯不清了。橫豎運道已改,管他呢。柳四可有打算沒有?”

    “不知道,我沒問。”陳瑞錦道:“只將地方告訴他了。”賈琮眨眨眼,扯著她耳語一番。這會子屋裡沒有旁人,他兩個眉來眼去數個回合竟都沒說話。

    次日,陳瑞錦特特去看戚氏,還毫不避諱多打量了她幾眼。戚氏不傻,遂問她可有事兒沒有。陳瑞錦道:“無事。”端著架子巴巴兒坐了會子,問道,“這兩日你們這兒可有什麼事兒沒有?”

    戚氏道:“沒有。陳姑娘問這個作甚?”

    陳瑞錦笑盈盈道:“隨口問問罷了。”

    戚氏知道她來必有緣故;只是宮中多年,旁人不說她並不敢問。陳瑞錦又扮作無事人一般東張西望了幾眼,連閒話都沒說,撩完就走了。戚氏滿心疑雲重重,偏陳瑞錦連點子口風都沒露;內里翻來覆去掂量了大半日不得其解。

    另一頭,賈琮使人去翰林院打了個招呼說晚些過去,自己直奔小花枝巷。施黎仿佛白天晚上都不愛上鎖似的,又虛掩著大門。柳小七果然又讓他誆來了。二人今兒倒勤快,在院中對打得桌球響。賈琮徑直往點心桌旁坐了會子,嘀咕道:“麻瓜沒人權啊……”  

    那兩位收了招走過來,施黎打量了賈琮幾眼:“麻瓜你怎麼又來了?還當你再不上我這門了呢。”

    賈琮抹了把虛汗:“酸死了!少自作多情。我今兒不是來找你的,是找柳小七的。”柳小七向他投以惑然神色,賈琮道,“托你辦件私事,傳個話兒給柳四哥。”

    柳小七怔了怔:“琮哥兒認得我四哥?”

    “咳咳!”賈琮瞪了他一眼,“你幾歲了?”

    “十七。”

    “就說你比我小!”賈琮哼道,“琮哥兒也是你叫的?喊哥哥!”柳小七與他本沒那麼熟絡,不過是施黎成日琮哥兒琮哥兒的喊,順口才喊了那麼一聲。聞言反倒有幾分約束。賈琮拍案道,“有沒個大小啊!我還喊你們家老四做四哥呢。”

    施黎在旁翻了個白眼:依著賈琮的厚臉皮,這個四哥定然他自顧自喊的,人家柳四斷乎沒認。乃道:“你倒是能耐,幾日功夫已勾搭了他四哥去?”  

    賈琮道:“還真不是我勾搭的。論起來小七比柳四哥可愛多了,要勾搭我也先勾搭小七。”抬頭看看柳小七,失望道,“哎,他都不臉紅的……這哪裡還是十七歲的少年!喂喂,喊琮三哥!我總不能白讓你們柳家占便宜。”

    柳小七臉皮子薄些,終是喊了一聲“琮三哥。”

    賈琮長長的應了一聲:“噯~~”

    柳小七乃問道:“不知……琮三哥讓我給四哥傳什麼話?”

    賈琮道:“也不算傳話,只告訴他一件事罷了。”

    “何事?”

    “你告訴他,城西那頭,自打秦三姑前幾年離京後,一日亂似一日。前陣子咱們三個一道逛過的那窯子不就在城西麼?沒聽那老鴇子說?城西就沒安生過!明面上勉強還聽李升的——秦三姑若是天上的月亮,李升不過是面鵝蛋大的鏡子罷了。眾人雖還瞧秦三姑面子,一個走了的人,面子能挺多久?要說官府,市井裡頭誰稀罕官府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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