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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鍾威預備離京赴鄂州,往榮國府來辭別。因他上回來時忙著同侄兒說話沒顧得上旁的,這回特與起。點兩個說了半日的機密話。梨香院眾人皆作不知。待他二人說完了,鍾威出來又向賈琮致謝。賈琮揚了揚免單卡道:“將軍已謝過了。”鍾威無語,只得抱拳。二人都沒想到那卡立時就能用上。
鍾威忽然想起一事,道:“諸王在大明宮扯皮已經扯了近一個月,少有成效,司徒磐頗為頭疼。三爺若有法子,可替國立下一功。”
賈琮耷拉下嘴角:“枉我做了那麼大的PPT給他們說西洋之事,指望他們能團結些。”
鍾威道:“團結並非讓利。”
賈琮一嘆,道:“這等大事我不能毛遂自薦,只能等著或是引著他來問我。”遂搖了搖頭,“不管那個。鍾將軍你加入神盾局麼?如今是我五叔在主持。”
鍾威微笑道:“我不加入神盾局。然當日與神盾局聯絡的便是我。”
“哈?你已告訴司徒磐了麼?”
“不曾。”鍾威道,“他沒問過我這個。”
賈琮愣了愣:“他手上劉登喜餘部的活人只有你們幾個,他竟不問你們?”
鍾威道:“因他問過旁人,都說我是個打手,不知道機密,機密在一個從前叫全子、數年前不知何故改名安子的人手裡。”
賈琮翻了個白眼:“那是我五叔!”
鍾威笑道:“橫豎賈五爺已復還本名,誰還知道他叫過什麼安子全子?”
賈琮吐了口氣,又道:“對了,那個大夫,你們是如何救出來的?”
鍾威道:“我說他是我們綁來的,與他無干;只是司徒磐下頭有人說他知道的太多,縱然不殺也不能放了。我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終究他是被我們連累的,既這麼著,就讓他與我們一道去好了。馮紫英趁勢威逼利誘他給司徒磐當探子。”
賈琮咧了咧嘴:“馮大哥此人樣樣皆好,唯有一件事致命——太自信了些,從不疑心自己的消息或推測有沒有可能弄錯了。”
眾人又說了會子話,鍾威欲告辭,又抱了抱拳才要道謝,賈琮先將免單卡掏了出來。鍾威笑搖了搖頭,辭去了。
次日一大早鍾威便領著三個舊友南下鄂州,馮紫英特拉了賈琮一道相送出城外。因他們走的南門,回城後賈琮便說他要去城南大宅那頭轉轉,看看他的親兵叔叔們。因知道這些人乃是賈赦心腹,馮紫英不便參合,先回去了。
賈琮去城南大宅左近轉了轉,各位叔叔嬸嬸家四處串個門子賣個乖,倒也挺累,連午飯都是在麼兒他大哥家吃的。直至吃飯時聽說舊事他才知道,這些當王爺的都夠狠厲的。
早年八王爺、即今之晉王,設美人計引得麼兒的大哥愛上他一個外侄女兒,讓賈四等人阻了,丟他大哥去怡紅院幹活,如今是怡紅院的要緊管事。後賈赦依著龔鯤所薦送他一個大名賈維則。偏賈維則已情根深種,再看不上旁人,故此麼兒後來托六王爺設法斷了那姑娘家與八王爺母家的往來。六王爺竟借了李家兩個愚人之手,險些害死那李姑娘全家性命!李父也斷了一條腿。而那兩位家中都有些權勢,此事鬧去族裡也無人替他們做主,只賠了幾個錢不了了之,連禮都不曾賠。再後來,那兩個愚人皆意外而死,他們族中便有傳言說是李姑娘家下咒咒死的,那兩家日日來他們家鬧得四鄰不安。他們家沒個兒子,李父又腿傷未愈,唯有白白吃虧。有一回鬧大了,李父的腿再傷一回,傷得狠了,大夫過來瞧了竟說難治,怕是今後要成瘸子。
恰在此時有人將此事做閒熱鬧傳到了怡紅院。賈維則立領著人闖進去李家硬生生將他們全家接去自己新買的一處院子,其間厚著臉皮進進出出的做主自然不必細說。又求賈赦幫忙請了宮中的太醫去給李父治腿,直治了大半年才好。後李姑娘家與族裡徹底斷了往來,他二人也喜結連理。
那傳信到怡紅院的必是六王爺的人;只是不曾想連那將院子便宜賣給賈維則的竟也是他的人!不必說,六王爺手底下也有周全妥帖之人。此事麼兒自然不敢告訴賈維則,只說他二人終究有緣分。
賈琮灌了他夫婦二人半日的心靈雞湯,哄得他兩個歡歡喜喜的。直至中午方回了自家宅子。賈維則的媳婦李氏燒得一手好菜,今日便是她親自下廚。賈琮吃撐了,背著胳膊在花園子裡消食。才溜達到假山那兒,忽聞吱呀呀的鐵鏈聲,地道口開了!賈琮一心以為裡頭會鑽出來龔三亦或是龔鯤,及見來人小吃了一驚:竟是妙玉!
正文 第249章
話說妙玉從地道口倉皇鑽了出來,看見賈琮也小吃一驚,喊了一聲“賈三爺”。
賈琮往她身後看了看,問道:“就你一個?”
妙玉點點頭,仍有幾分驚惶:“主持大師曾領著我走過一回。”
賈琮皺眉道:“怎麼你這般逃命模樣?出了何事?”
妙玉鎮定了片刻,就立在地道門口說了一遍。
自打上回她與淨元師太遭了綁架,平素愈發謹慎起來,凡有風吹草動皆小心查看。前日有香客來庵中還願,乃是一位富家太太,敬完香燭隨意遊玩時巧遇妙玉領著人修剪花木,大驚,特向領著她的姑子打探。那姑子是個乖覺的,說妙玉平素只在自己的庵堂修行、不與人往來,她竟不知道此尼法號。那位太太卻一直朝妙玉張望,走了老遠依然頻頻回頭。淨元聽聞比往日更警覺了三分。
偏方才那位奶奶又來了,還領著她婆母一道。淨元一看那老太太之儀態便知道絕非尋常女子,只怕又是從妙玉容貌上窺出了端倪,忙自己設法絆住了她們,以目暗示一個知事的姑子往妙玉處報信。趁著她們尚在路上磨磨蹭蹭,妙玉獨自一人悄然從地道溜走了。
賈琮聞言不禁犯愁。如今京中各色人等俱有,義忠親王餘部又極為惹眼。妙玉若是引得了誰家興趣,想要一個安生日子怕是難了。再尋個庵堂搬家龔三亦與淨元想必皆不放心。他想了想道:“為今之計,唯有你暫且避開幾日,尋個與你身量相近的女子充做你混掉這些日子了。”不由得又煩諸王怎麼還不走,都折騰到四月份了,再折騰會子迎春要生寶寶了。
妙玉念了一聲佛,全無主意。賈琮遂將她領回院子命人暫且尋間屋子安置,自己跑去龔三亦家商議。
龔三亦龔鯤聽說了都叫“不好。”埋怨淨元做事草率不穩妥,“不該讓她躲開的,豈非顯得心虛了?人家愈發要起疑。”
賈琮道:“橫豎幾個女子,有些好奇看個熱鬧罷了。尋個替身去擋一擋如何?”
龔三亦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只怕妙玉再沒的安生日子過了。她已二十多歲,正是先王妃在京中大放異彩的年齡,容貌也愈發像她姨母,但凡當年見過王妃的皆能認出來。”
龔鯤道:“顯見那太太年幼時見過先義忠王妃的。女子本來難以忍住口舌,可巧京中這一個來月女眷往來最多。如今兩天過去,還不定多少人家的女眷知道了。女眷既知,男子也知。義忠親王餘部本事不小且沒有主子,平反之後那點子執念也該散了。他們就是一塊肥津津的大肥肉,那些個在大明宮扯皮的個個指望將這些人收歸自己手下。妙玉她雖是個姑子,卻是帶髮修行,眨眼便能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