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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眾人淨了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土,回到王子騰的書房。
白令恩問道:“琮三爺,那水泥當真可以干成石頭麼?”
賈琮點頭道:“這個乃是西洋英吉利國一位名叫約瑟夫·阿斯譜丁的匠人弄出來的。”雖然現在他還沒出世。“我從一位通曉西洋之物的先生之處得到了方子和煅燒方法,這幾年又與諸位兄弟並西洋先生一同琢磨研究,試驗了許多回。眼下這種必還不是最好的,因京中不甚方便,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如今咱們已經飛鳥脫籠、海闊天空,可以好生改進了。”
白令恩又問:“此物的原料可難得麼?”
賈琮笑道:“不難得,多半是尋常的石灰石、粘土等物。還有些旁的礦石。回頭白將軍派個得用的人過來,小侄傾囊相授!”
白令恩大驚大喜:“當真?”
賈琮道:“許多生意皆須靠著香港呢。有了水泥,擴建香港的時候就容易許多,省去了許多打磨石料的功夫,又極齊整結實。看著是白給你們家一件要緊的東西,得利的是大伙兒。我早說過,大家發財才是真的發財。”又看著霍晟,“你要麼?”
霍晟站起來拱手:“多謝!”
白令恩聞言怔了片刻,也站起來向他深施一禮:“琮三爺好胸襟!”
賈琮擺手道:“哪裡敢當!不過是看得實在些罷了。”
白令恩嘆道:“縱是六十歲的人也未必能看得如此實在,琮三爺這般年歲……果然是個有來歷的。”
王子騰眼中閃過了一絲不贊成,只是賈琮話都說出去了,他也不便攔著。
一時外頭有人來回到,午飯預備好了,眾人一同去用飯,散了席面各自回到房中歇息。賈琮正回他自己院子去,半道上讓白令恩趕上了:“琮三爺!且等等!”
賈琮忙回頭:“白將軍!”
白令恩一把拽他到旁邊,面上有幾分尷尬,強笑道:“琮三爺,末將冒昧,有件事想同三爺商議。”
賈琮以為是水泥的事,也笑道:“將軍別這麼客氣,您是長輩,直言便是。”
白令恩有些不好意思,道:“額……因為這兩年貴府的船時常來香港……這個……”
賈琮聽不明白,眨了眨眼:“那個……將軍能說直接些麼?”
白令恩想了片刻,乾脆說:“我們郡主瞧上吳攸小將軍了。”
“哈?”賈琮跳了起來,“哇哇不會吧!他倆好上了?太好玩了哈哈哈……”
白令恩忙擺手:“不是不是……吳小將軍還不知道呢。末將便是想煩勞三爺,可否將這樁親事定了。”
賈琮愣了愣,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定他倆的婚事?!”
白令恩點點頭。
“我又不是吳攸的爹!”
白令恩微笑道:“你卻是他的主公。他的婚事,三爺自然能定的。”
賈琮連連擺手:“不能!他的婚事他自己做主,我是他兄弟和上司,憑什麼做他的主?沒有上司管屬下婚事這種理兒。郡主看上他了去追不就是了?給他繡荷包做鞋底、望著他笑,追的到算本事、追不到也無憾啊。”
白令恩眉頭一皺:“胡說!郡主何等身份,豈能如村姑民女一般!”
賈琮翻了個白眼子:“郡主又怎麼了?此處天高皇帝遠,正好沒有約束,青春少艾不泡個帥哥多無趣。規矩什麼的最討厭了。”見白令恩還是一臉的不贊成,嘆道,“算了,咱們有代溝。橫豎吳攸的婚事他自己做主。漫說我不會替他定,縱是他爹替他定下他不喜歡的女子,我也必有法子攪黃了。這種一輩子的事兒都不能自己說了算,活著多憋屈。”
白令恩聞言細細打量了他一番,長嘆一聲:“三爺實在與尋常人不同。”乃拱手而去。
霍白二人次日便走了。他兩個前腳剛走,賈赦與王子騰後腳便都有幾分不舒服,只在屋裡呆著極少出來、屋中還不讓人進去。賈璉王熙鳳皆有幾分擔心,說請大夫來瞧瞧,他兩個皆不許。兩口子多勸了幾句,倆老頭不約而同大發雷霆,死活咬定自己無礙,只需歇會子便好了,將他二人各自趕了出去。賈璉頗為犯愁,來找賈琮商議。
賈琮聞言哈哈大笑:“二哥哥放心!他倆沒事,身子骨兒好著呢。”
賈璉道:“我岳父還罷了,在嶺南都已三年了。我恐怕老爺有個水土不服。大過年的,總得平安無恙才是。”
賈琮笑道:“都說了讓你放心麼!咱們老子那個大老粗哪有那麼容易水土不服,林姐姐都沒水土不服。二哥哥,我教你一個巧宗兒。”遂趴在賈璉耳邊咬了半日的耳朵。
賈璉奇道:“這是做什麼?”
賈琮擠擠眼:“橫豎哥哥照做便是了,管保能哄他兩個開心不說,還再也不會藏在屋裡不出來了。若想知道根由,請去問四姐姐。”
賈璉滿心疑惑的走了。
過了幾日,水泥幹了,賈琮領著他老子哥哥嫂子姐姐並王子騰等人圍觀了一回水泥啞鈴,眾人皆十分驚嘆。
一時午飯畢,有個賈赦屋裡的小子捧了一個紅漆盤子過來。賈琮瞄了一眼,不禁掩面無語。賈璉與王熙鳳對視片刻,有些好笑。
賈赦乃抱過賈萌來指著那盤中之物問:“萌兒,告訴祖父,這個是什麼?”
賈萌大聲道:“裝酒酒的大海碗!”
賈赦喜上眉梢:“好好!我孫子真有眼力介兒!”一壁說一壁得意洋洋看著王子騰。
王子騰哼道:“分明不是當日的模樣,你弄了這些日子也不過如此。”說著還瞧了賈琮一眼,正看見賈琮悄悄向賈萌豎起大拇指,又重重哼了一聲。
只見王子騰的一個隨身下人也捧了一物過來,拿紅絹蓋著,擱在案子上。王子騰過去將賈萌奪了過來抱在懷裡,一手親掀開紅絹,柔聲問道:“萌兒乖,告訴外祖父,這個是什麼?”
賈萌扭頭看了他爹娘一眼,王熙鳳使勁兒眨眼睛。賈萌大聲說:“馬馬!萌兒騎著來嶺南的馬馬在睡覺覺!”
王子騰哈哈大笑著將他舉過頭頂:“還是我大外孫子有眼力介兒!”
惜春實在忍不得,掩口笑了起來。她一笑,旁人也忍不住了,一屋子晚輩齊聲大笑。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直至臘月二十七那日,楊衡吳攸的船才到廣州港靠岸。他們已換了兩艘大船,船上有掛在王子騰名下的直屬水軍二百餘人,在廣州還有營地。
吳攸過來與眾兄弟相見,大伙兒險些認不得了。比從前在梨香院的時候換了一個人似的,又黑又壯,舉手抬足間殺氣十足,眾人笑道:“有官威了!”再看楊衡,原先那股子江湖氣市井氣已找不著了,面目也硬朗許多。楊安這小崽子躥高了一大截,皮膚黝黑,眼神銳利,顯見是見過血的。這會子半大不大,繃著小臉兒裝大人,怎麼逗他也不肯撒嬌。眾人遂圍坐在一起聽他們說起這三年海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