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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威樂得嘴都合不上。茶樓的生意也不管了,每日只見各色媒公媒婆、看各種畫像、精挑細選選侄兒媳婦。只是裡頭兩家有些怪。一家從前乃是京中翰林院的翰林,因朝中大變、心中鬱郁,近日來領著全家來的廬州;另一家是從揚州過來的大富商,十分有錢。倒不是說這兩家的女孩兒不好,鍾威只覺得他們犯不著求著與鍾珩結親。鍾珩再如何英雄也不過是個武夫,有些高攀不上。

    他遂往京城放了只鴿子,讓施黎查查這兩戶人家。不想施黎做事極快,沒過多久便有鴿子傳信過來:那翰林是北靜郡王水溶的人,水王爺曾救過他全家性命,他入翰林院也是水溶的門路。那富商乃是廬王舅父曾櫝之姐夫。鍾威瞧見了不言不語,只將這信拿給鍾珩看。

    鍾珩大驚:“北靜王爺!他謀我的親事做什麼?”

    “我侄兒是個將才,他從前不查;偏他已允了你離寨之後方明白,心中極是惋惜,又想拉攏於你。”鍾威乃冷笑道,“琮三爺臨走之前還叮囑我,曾家有五女,皆是用來拉攏人家的。他們若要將女兒與你結親,讓我最好莫要答應。咱們爺倆都是老實人,算計他們家不過。誰知人家壓根兒捨不得拿自家的女孩兒給咱們家。”

    鍾珩默然片刻,緩緩搖頭,嘆了口氣。  

    正文 第327章

    話說水溶派了手下的一戶人家想與鍾珩結親,讓人家叔父查出來了。鍾威是個老探子,想事比鍾珩遠了去了,回頭與劉登喜營中一道出來的老兄弟商議道:“你們瞧著水溶這是做什麼?”

    那個大夫先笑道:“兄長果然是個老實人,顯見北靜王爺在謀算廬州。他不是沒有地盤麼?有兵馬也只能充作海盜山匪,憋屈的緊。廬州雖小,地處江南要地,商貿繁盛。鍾珩自有本事,又是廬王的武師父,早晚執掌廬州兵權。”

    鍾威皺眉道:“縱然如此,難不成我家珩兒會獻廬州給他?珩兒是那般無義之人麼?”

    另一個道:“未必要獻廬州,架空廬王也成。除去親事,只怕他回廬州帶來的那些也是水溶安排好了的,為的是來日好挑唆珩兒。”乃笑道,“他也不查查咱們鍾大哥是什麼人!怕是把你當作凡夫俗子了。”

    鍾威哼道:“他縱想查也沒處查去。”想了想又說,“縱有他安排好了的,也不會都是他的人,至多兩三個。”遂命留神鍾珩最初帶來的那十幾位,並雇了些街面上的小乞丐幫著盯梢。  

    這頭水溶的探子還沒找出來呢,燕王的探子又找上門來了。前些日子鍾威只哄燕王的人說是走親戚,走著走著就不回鄂州了,總得給人家一個說法,好歹人情還欠著沒還呢。鍾威便給送碳的老張頭去了封信,說是仇人已死、呆在鄂州也無用,兼那知府有心害他、愈發留不得了。聽聞廬州除了鹽課,便來瞧瞧。誰知一不留神鍾珩竟做了廬王的武師父!遂想著就在廬州接著開茶樓,名字依然叫悅志茶樓。

    過了一陣子,燕國便派了探子與他聯絡。這探子乃是一位綢緞商人,姓蔡,本就是廬州人氏,門路也熟悉,鍾威盤鋪子時他還幫了忙。他探聽的消息乃是從曾家得來的,便是杜得渠與鍾珩偶遇的那一套。燕國那頭便讓這個蔡老闆告訴鍾威,讓他侄兒好生教導廬王,來日必有大用。誰知沒過多久鍾家叔侄來了個兩騎降山匪、轟動一時。燕王府自然也驚動了,特命他送了份賀禮來。

    鍾威笑呵呵拱手相謝。那蔡老闆又問他侄兒媳婦可選定了沒,鍾威喜滋滋道:“還沒呢。看不過來!”蔡老闆又問他想挑什麼樣的,他道,“本分人家就好,咱們也沾不得大富大貴。”蔡老闆連連點頭。

    後傳信京中,司徒磐看了含笑道:“他既無意搭上廬州權貴便是沒有野心。甚好。”  

    另一頭杜得渠卻是氣惱得很。當日鍾家在鄂州遭官府欺負初來廬州,是他兒子大大方方讓出廬王武師父之位安頓他們。如今分明知道廬王不給自家兵餉,他們竟跑去出風頭替廬王收拾山匪不說、還鬧得滿城皆知!並將那些山匪直招安做了廬王的親衛!這不是白眼狼是什麼?忙跑去尋曾櫝告密,說鍾家害死了鄂王,鄂州已貼了告示。曾櫝正色道:“此事乃是鄂州知府為了奪他們家茶樓攬客的法子、栽贓予他們家的。我早已查明。”杜得渠無奈,又使人去鄂州知府衙門報信,說鍾家已到了廬州。鄂州知府巴不得他們再不回鄂州了,只讓下頭的衙役虛應付了幾聲便罷。

    心知這些當官的一個也靠不住,杜得渠遂特往鍾珩跟前湊,給他臉子瞧。鍾珩少年時遭了那般大難,哪裡在意這些小挑釁?杜得渠冷嘲熱諷他只置若罔聞,些許義氣小事他便讓著。

    杜得渠撩撥了數回見他皆忍讓,愈發得了意,這一日到了悅志茶樓,橫眉立目的往門口一坐,命上茶來。嚇得旁的茶客都往外跑,眨眼人都跑沒了。

    鍾威遂上前道:“這位客官的架勢,顯見不是來喝茶的,是來找茬的。不如去外頭消消氣再進來如何?”

    杜得渠冷笑道:“鍾老闆,你侄兒那份俸錢是怎麼來的,你心中清楚。”  

    鍾威道:“清楚的緊,是我花了一千六百兩銀子買來的。前頭一千,後頭還謝了將軍六百。平素向朝廷捐個尋常點子的知縣也越不過三千兩。咱們當日不是錢貨兩訖了?”

    杜得渠一噎,半晌才說:“當日你們一家子如何狗一般拜託我謝我,如今竟翻臉不認人了?”

    鍾威奇道:“我家侄兒對將軍有失禮之處麼?”

    杜得渠又噎了,總不能說“你們去收服山匪是拆我的台”吧!他是個橫的,乾脆一拍桌子:“沒錯,他就是對本將軍無禮!”

    鍾威笑道:“既是我侄兒已經無禮過了,我這個當叔叔的再無禮一回無妨。”遂左手捏起杜得渠背後的衣領子將他拎了起來。他出手太快,杜得渠渾然不覺,待明白過來,早被他一隻右手扭住了兩隻手。鍾威便當眾拎著他大步走了出去,就在茶樓門口一撒手,“撲通”的一聲將杜得渠撂在地上。看熱鬧的都嘩啦啦起鬨。

    杜得渠惱羞成怒,爬起來揮拳向鍾威砸去。鍾威後腦勺稍偏了偏,鬢角恰好擦著杜得渠的拳頭劃開。杜得渠第二拳又到了。眼看拳頭要砸到鍾威的後背,看熱鬧的已驚呼了起來,鍾威身子忽然往前一躥,拳頭碰巧挨到衣裳。杜得渠緊跟著一腳踢過去,鍾威向旁閃了閃,腳尖又是將將晃過他的褲腿。若有行家在早看出來鍾威本事高出去杜得渠一大截了;偏杜得渠正在火頭上,只顧往前撞。鍾威因已讓了他三招,便不再閃躲,如後頭長了眼一般反手叼住他的手腕子,輕飄飄一腳,腳尖踢在他膝上,杜得渠立時摔倒在地。鍾威只做無事人一般走回茶樓,從頭至尾沒回過頭。“好——”四周閒人紛紛鼓掌叫好,此起彼伏。杜得渠臊的老臉又黑又紅,爬起來跳上馬走了。

    因實在丟人,杜得渠次日便裝起病來,也不來鬧兵餉了。鍾珩樂的清靜,每日只安心教導廬王、操練人馬,並同他叔父學些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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