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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抿了抿嘴:“嗯,替我爹妒忌。”見賈太君面色一暗,忙又說,“我老子有時也嘮叨我兩句,聽的時候頗為嫌棄,這會子倒是有些想念。”
賈太君瞧了瞧他,嘆道:“赦兒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遂擺手不言。
到了大壽的正日子,高家裡里外外都是人,賈琮等人幫不上忙,自然是安安分分不添麻煩為是。一時長安知府陳大人親來賀壽,高歷高英等人親自陪同在書房坐著。又有人將外頭送來的精細之物捧了請賈太君過目,她只瞧了幾件便懶得再瞧了。丁氏知道她心裡喜歡榮國府的那幾樣,特都擺了出來。
至開了席,賈琮賈環因是賈太君娘家的人,席位頗上,左近皆為長安顯貴子弟,他兩個孩子坐著甚是惹眼。不多時便有人向高華打探他二人是誰,高華直言乃是京中榮國府來的兩位表弟,胖的那個叫賈琮,不算胖的那個叫賈環。
有人乃指著賈琮道:“莫非就是‘丈夫一嘯安天下,破敵收邊賴我曹’的賈琮麼?我得了京里的信兒,此子只得九歲,正月的時候有一詩送予南安世子,如今已名動京師了。”
高英在旁眉頭一動,擺手道:“不過是個孩子寫了首詩罷了,名動京師若這般容易,京師大約每日能動好幾回。”
又有一個道:“我也收到京里的消息,這個賈三爺仿佛是頗得貴人器重的。”
高英遠遠瞥了賈琮一眼,笑道:“再器重也不過是個孩子,諾,吃的倒是爽快。”
眾人抬目望去,果然見賈家小哥倆吃的歡騰快活,又覺得不過是尋常的孩子。
偏該來的事兒總能來,酒過三巡,有位十四五歲的少年借著酒勁兒踉蹌到他們哥倆案前,瞧著他們道:“你們誰是賈琮?”
賈琮才要說話,賈環直接指道:“他!”
賈琮瞪了他一眼,假笑道:“這位小哥哥有事麼?”
那少年道:“聽聞你寫詩極好,不如讓我們開開眼可好?”
賈琮道:“不好。”
這會子眾人都往這邊瞧過來,一片八卦的目光快要衝上雲霄了,聞言齊刷刷愣了。
賈琮道:“你說開眼就開眼麼?你給錢麼?”
那少年哼道:“莫非是徒有虛名、壓根兒寫不出來?送南安世子的那首乃是尋人代筆的?”
賈琮擺手道:“激將法委實是個不錯的計策,我祖父曾跟韃子玩過好幾回。只是身為孫兒,我縱學不會使用此計,又豈能上當?小哥兒,我勸你省些力氣。送霍世子那首也是我心情好自己想寫才寫的。我不高興的時候誰也別想迫我寫詩。”
那少年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言,登時愣了。
賈琮又道:“再說我也不認識你。井水不犯河水,平白無故的惹我作甚?”
那少年便忍不住扭頭往席上一處望去。眾人順著他的眼神瞧過去,卻見一位年長些的少年有幾分尷尬。
賈環終於冒出一句來:“我就知道是有人攛掇的。”
賈琮大聲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賈環道:“這位小哥長得又傻、說出來的話又傻,哪兒像個有心思尋咱們不自在的人?”
眾人不禁哈哈大笑。
那少年急了,指著他二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高英這會子已走了過來,向那少年道:“陳二爺,不知我這兩位表弟可有得罪之處麼?”
那陳二爺惱道:“不過聽說了賈琮的大名、想煩他作首詩驗看可與名聲相符罷了,他二人竟這般無禮!”
賈琮哼道:“說你笨你還不服氣。哥們,我九歲、才九歲!你少說大我五六歲,挑釁一個孩子,不論我能不能寫詩都是你丟臉好麼。再有,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就要寫詩給你看?沒錯啊我們哥倆是有些無禮,是你先無禮的好麼?你都對我們無禮了我們憑什麼對你有禮?”
高英忍著笑向問他:“陳二爺從何處聽說琮表弟會寫詩的?”說著扭頭向席上瞧了一眼。
方才那位年長些的少年坐不住了,也走過來向高英賈琮賈環作了個團揖:“學生柳騫,乃是陳兄弟的表兄。”
高英正要說話,賈琮搶道:“就是你攛掇你表弟來挑釁我的麼?”
那柳騫一噎,強笑道:“我聽聞了賈三爺的大名,與表弟閒談幾句,不想他竟是多飲了幾杯,唐突了。”
賈環望著那個陳二爺道:“聽見了沒?你這位表兄拿你當槍使、遇見事兒他便推脫了。故此今兒這番鬧劇便是你不明事理、酒後無禮,他半分不是都沒有。哎哎,人家不過是隨口閒談了幾句,不想你竟然妒火中燒、無故挑釁榮國府、還連高家老太君的壽宴一併攪了。他呢左不過是沒拉住你犯傻罷了。陳二爺,等著回家挨罰吧。”
見陳二爺臉色極難看,柳騫忙說:“一場誤會罷了,都是學生的不是。學生方才言辭大約不甚妥當,惹得表弟誤會了。我家表弟也是個高才之人,故此有心以詩會友,絕無挑釁之意。”
賈環毫不客氣的翻了個大白眼子,賈琮朝他笑道:“環哥哥你這個狂生!”
那柳騫接著說:“學生也是京中理國公府上的一支,因祖父曾在長安為官,遷居至此。”
賈琮眨了眨眼:“哦,柳彪那老頭兒是你親戚麼?”
柳騫忙笑道:“學生祖父便是他老人家的從弟。”
賈環又大聲嘟囔:“好遠的親戚……”
眾人忍不住又笑了。
那柳騫面上紋絲不動,笑道:“委實遠了些。”
賈環扭頭看著陳二爺道:“此人比你沉穩太多,又比你聰明,還對你沒安好心。奉勸一句,離他遠些吧。”
那柳騫臉上終於掛不住了,拱手道:“賈三爺,不過是個誤會,何須這般挑撥我兄弟情分。”
賈環不理他,又向陳二爺道:“而且他臉皮極厚,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也有本事硬將黑的說成白的。”
見他還想廢話,賈琮搶先問高英:“這位陳二爺是何人?可要緊麼?若是要緊的人我便幫他出個頭,若不要緊便罷了。”
哪有這麼說話的?高英一時都窘了,半日才說:“今日來的都是要緊的客人,陳二爺乃是長安知府陳大人之子。”
賈琮“哦”了一聲,道:“那就是頗為要緊了?”乃笑向陳二爺道:“陳二哥,你這位表兄方才是怎麼說的,你可還記得?不如一字一句的說出來我們大伙兒聽聽?俗話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究竟是他有意利用你天真爛漫攛掇你莽撞行事好出醜給這許多人瞧、還是你因飲酒過量迷糊了誤會了,交由大伙兒來斷,如何?”
柳騫忙說:“不過是幾句頑笑話,何必當真?”
賈琮道:“好漢子敢作敢當。你既然敢拿他當花槍耍著玩兒、偏他還不是個不要緊的人物,就當算到萬一失了手戳到自己的腳、你自己可能擔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