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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龔鯤道:“不想你竟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只是如今人早都進門了。”

    賈琮哼道:“一個侍妾算什麼?秦家姐姐可是八抬大轎抬進了隔壁的東府,不也出來了?再說,聽聞大姐姐也聰慧的緊,趁她如今恰在人生最慘的時候給她打開一扇窗戶,讓她可別將她的聰慧全使在爭寵上了。若她成了、得了霍煊之寵,咱們家就得被迫跟南安王府捆到一處去,恐遭聖人惦記;若不成,白白犧牲一個人才,太不划算。你是知道的,我希望這世上人盡其才。”

    龔鯤撇嘴道:“罷了罷了,我知道你膽大包天。”遂當真與他安排去了。

    當晚,元春滅了燈火,獨坐案前發愣直至三更。忽然有個什麼東西從外頭飛進來打了一下她的胳膊,彈在案子上。她一驚,低頭看去,只見一團小小的不知何物。遂點著了油燈拿過來照了照,見是一個紙團。元春心都跳上了嗓子眼兒,顫著手拿起來,展開一瞧,原來是一張頗為整齊的箋子,可惜揉做了團兒。上頭的字跡有些稚,卻頗為大氣。只是文辭過於簡單粗直了些。

    “大姐姐,霍煊實非佳偶。

    他心中深愛他從前的側妃琴思,卻從不曾置此女於周全之中。琴側妃武功高的很,上過戰場殺過人,早年與王妃內鬥極凶,二人都流過孩子,太妃也在其中打太平拳。故霍煊一去軍營,琴思便被王妃折磨得逃跑了。舊年已被找到,只是不肯回去,視南安王府如虎穴狼窩。姐姐當聽過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的著不如偷不著。  

    大姐姐若實在想在他們府內的後院中與王妃拼個你死我活,弟也不相勸,只得祝你好運了。只是聽聞他們家世子已不小了,你再能幹,王妃的位置也輪不到你坐。縱你當真能搶到琴思在霍煊心中之位,依然每日須得去向王妃請安磕頭。

    女子嫁人如投胎,投得不好便是一輩子。大姐姐若信得過我,暫裝傻做憨忍些時日,莫與那府里的王妃側妃各種妃搶男人,來日必能尋到機會脫離南安王府,另覓乘龍,總要當個大老婆才是。既然宮中耽誤了這些年,也不在乎多耽誤兩年。

    最後送姐姐一句話,活在當下,每日每時過好了,將來的事交給將來。

    此信看完就燒了吧,你們那裡委實不太平。”

    下頭的署名竟然是:賈琮。

    元春進宮的時候賈琮才剛出生,尚無名字,故此她竟不知道這個賈琮是誰。遂就著油燈將那紙糰子燒了個一乾二淨,抱膝坐在炕頭想了半宿,一時如寒冰被體、一時如沸油煎心、一時如刀尖刺骨、一時如泰山壓頂,直至天亮尚且不查。

    也不知到了何時,有個小丫頭子過來,請新來的姑娘快些梳洗,該去向王妃請安了。元春霎時恍如夢醒一般,扭頭望著那小丫頭子。那丫頭見她目光分明洶湧卻又游離,倒有幾分嚇著了,半日不敢再出言催促。又候了會子,元春站起來,稍作梳洗便緩緩開箱子翻出一身半舊的宮裝換上,也不施脂粉,含笑道:“我不認得路,煩勞你領著我去。”  

    那小丫頭忙搗蒜似的點頭,道:“姑娘隨我來。”因忐忑不安的領著她往王妃院子去了。

    南安王妃聽外頭說“昨日新來的姑娘來了”,忙道:“快請進來。”

    賈元春低眉順眼的進來行了大禮,口稱“給王妃請安”。

    王妃安然受了,才笑道:“快起來。”又向她一一介紹了霍煊旁的姬妾,因問道,“昨日我有些忙,竟忘了問你叫什麼呢。”

    元春低頭回道:“妾姓賈氏,早年在家中的名字喚作元春。”

    王妃猛然想起前些日子的謠言來,驚得身子都坐正了:“仿佛聽人說,榮國府的大姑娘就是這個名兒?”

    元春苦笑道:“不瞞王妃,妾委實出自那府里。”

    王妃悚然,眾姬妾譁然。女人們忍不住交頭接耳了幾句,元春充耳不聞。

    王妃因將前因後果細想了一回,問道:“昨日是怎麼回事?依著你的出身,並不該是如今這個身份。”  

    元春道:“妾當真不知。只是忽然被喊去太后宮裡,忽然告訴我此事,忽然離宮……”一語未了,雙淚已垂下。

    她說得太含糊,太妃又不曾告訴兒媳婦與賈母之謀並昨日宮中變故,王妃諸事不明,單憑元春這幾句話,如何猜去?左思右想了半日沒個頭緒,又看她臉兒黃黃的,眼圈子黑黑的,雙目比昨日還渾濁些,精神比昨日又多蔫了幾分。這模樣,縱是個天仙的底子,男人也看不上,倒是愈發以為她不願意來這府里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氣:“罷了,萬事都已成昨日黃花,今後你只安安穩穩的便是,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瞧你這模樣大約有擇席之症?早些回去歇著吧。”

    元春應了一聲,起身再次行禮,方告退了。

    待眾人都散了,王妃喚了世子過來將此事說與他聽。

    世子也不過是個少年,經事太少,聞言想了半日,忽然道:“該不會……她與宮裡什麼人有恩怨,被人下了黑刀子踢出宮來的?”

    王妃想了想:“倒也可能。若是這樣,不知道那後頭是什麼人,倒是不好辦。”  

    世子笑道:“那賈姑娘身為榮國府嫡大小姐,落得一個尋常侍妾,後頭之人也算出氣了。母親只做不知,衣食起居莫要虧待了她便是,何須再得罪了榮國府呢。退一萬步說,誰知道來日還有什麼變故?只是這個侍妾乃宮裡給出來的,自然不便再往上升了。”

    王妃思忖了會子,點點頭:“我兒說的是。”乃吩咐人替元春重新收拾了一個小院子,各色鋪陳都較之侍妾的例上去了許多。只說因為她是宮裡出來的、太后賞賜的貓兒狗兒也比尋常人金貴些。

    元春聽了,霎時欲去推辭。腦中忽閃出一個莫名的念頭來,又想了想,終是只垂頭謝了恩,乾淨利落的收拾東西搬過去了。她趁勢向小丫頭子打聽府里各色人等,卻不曾聽到有側妃,隨口問道:“怎麼王府里一個側妃都沒有嗎?”

    那小丫頭也知道來日這位賈姑娘便是自己的主子,遂低聲道:“早年有位琴側妃,乃是個通房丫頭出身的,前些年不知為何跑了。舊年有人說王爺將她尋到了,偏她又不肯認、不肯回來。此事府里人都不敢說呢,姑娘也莫要再問了。”

    元春忙道:“多謝你提醒,我定不再問人此事了。”心中已是信了那“賈琮”八分。  

    王妃聞報她痛快搬過去了,愈發放下心來,輕輕一笑,吩咐道:“告訴賈姑娘,她只安心住下便是,我斷不會虧待於她。”

    兩日後,賈母親領著王夫人上門拜會南安太妃,一時尷尬無言。半日賈母才垂淚道:“我們家大丫頭竟是個沒福的,這也是她的命,唯有託付太妃稍加照看了。”

    因這兩日元春都不曾過來尋她求庇護、依著元春的身份又不夠格請安,太妃心中不痛快,面上也有幾分冷淡,只說了些場面話,又讓人請王妃與元春出來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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