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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是誇獎我啊!”賈琮道,“終歸他們是為主的,我們是為臣的。他們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既是丁忘機不懷好意,直接拿下審問不就是了?只是我還想從丁忘機手裡撈好處,不預備讓他就這麼死了算了。”

    呂三姑笑道:“離開官家太久,腦子不大好使了。你想的什麼?還不快些說來。”

    賈琮道:“沒什麼。我只想著,假如沒有這些失算和意外,整件事會成什麼樣子。”他遂掰手指頭道,“方勇會把持著方家婦孺,方雄從京城得來的那些錢財早晚落入丁忘機之手。丁忘機一壁占著蜀王心腹謀士的身份,一壁占著方雄餘部首領的身份。丁氏挑起蜀王幾個兒子奪嫡內槓。內奸可怕是因為有心算無心。丁忘機借方雄餘部之力、以蜀王其餘兒子為幌子,搞死蜀王和世子。這兩個一死,其餘人就好對付對了。對了,在《淄衣記》寫出來之前,成都官場都知道丁氏是蜀王的姘頭,卻少有人知道丁忘機是郭樞的兒子,對吧。”

    賈敘道:“不錯,大約只有蜀王家幾個兒子知道,旁人不知。”

    賈琮道:“丁忘機的膽子足夠大的話,可以先幫著方雄餘部弄死蜀王與他的子孫,再假扮成蜀王之忠臣弄死方雄餘部。倘若咱們沒發現那地道,把‘餘部’兩個字去掉就行了。”  

    賈敘道:“他想行王莽之事?”

    賈琮微笑道:“這叫膽子大麼?這只能叫膽子一般。”乃歪了歪腦袋,“郭家的人最擅玩偷龍轉鳳。將別人的兒孫說成自己的、將自己的兒孫說成別人的,或是——將自己說成別人的兒孫。”

    眾人齊刷刷吸了口氣。半晌,賈敘說:“他敢麼?”

    “他為什麼不敢?”賈琮兩手一攤,“他是蜀王姘頭的兒子!他若說他自己是蜀王的外室子,旁人也會信的。就像咱們硬說蜀王家的老四是丁氏所生,不是天下人都信了麼?到時候他再派幾個人去茶樓酒館說,哇哦~~難怪丁先生要跟著王爺從京城來蜀呢,難怪丁氏要跟著王爺走呢。原來他們母子就是王爺的親子、情人。再編幾個評話故事,說丁氏與蜀王情投意合,奈何生在丁家,而丁家又是義忠親王的那邊的,一對有情人活生生被拆開。哎喲喲,好生可憐見的。至於丁忘機長得像誰,敢問見過郭樞的人有幾個活的?又有幾個可巧在蜀國?”

    賈敘想了想,仍舊搖頭:“依我看丁忘機沒這麼大膽子。”  

    賈琮懶洋洋的說:“依我看,丁忘機就、有、這麼大膽子。”

    賈敘才一皺眉,陳瑞錦含笑道:“三爺說的是,就、有。”

    賈琮驀然明白了:這小子是預備將此事硬栽給丁忘機。

    正文 第420章

    丁氏與旁的山大王有私之事,蜀王大為光火。誠如賈琮所猜,丁忘機懵然惑然,諸事不知。至於丁氏欲殺裘良賈琮的緣故,賈琮已替他想好了,為了替丁忘機鋪路。蜀王失了顏面,氣得吃不下飯。只是他並不曾拿丁氏的屍身出氣,反倒命丁忘機好生安葬。世子使人悄悄來告訴了賈琮,賈琮笑向賈敘說:“蜀王倒是挺多情的,比那些暴戾狠心的人主好些。”

    賈敘道:“上位者最要不得多情。”

    賈琮聳聳肩,又尋了真明打探道:“真遠跟齊國府陳翼可認識麼?”

    真明道:“他認得陳翼,陳翼不認得他。”

    “那田大俠認得齊國公麼?有交情麼?”  

    真明輕嘆一聲道:“我們那一輩的四王八公都認得他,多少有些交情。陳翼並你祖父都與他交情不淺。”

    賈琮點點頭,又問:“真遠是不是姓聞?聞雞起舞的聞?”

    真明奇道:“這是怎麼猜的?”瞧他那神色賈琮便知道猜對了,嘿嘿笑了兩聲跑了。

    這日晚上劉豐也來了,幾個人又湊在一處商議猜測。賈琮先道:“我稍稍理一理。依著跟了真遠八年的那個清霄道長所言,真遠仿佛不像是方家的人。而方勇即聞勇顯見是他俗家晚輩。真遠本來早已不理俗物。舊年年底,他接到我師叔祖一僧和尚的信。師叔祖憂心我本事太大、恐怕我有心自立;也不知道我究竟會幫著哪家王爺。因我專門支持出兵外洋的,蜀王可巧就是出兵外洋的。所以讓真遠留神我可會來蜀國。巧的緊,今年我就來了。”

    他遂歇會子喝茶,劉豐接著說:“三爺一到蜀國便查出方雄心懷不軌,真遠聽說此事便下了山。一則他知道聞勇便是跟著方雄的,擔心其可會出事;二則也想藉機幫一僧大師查查三爺的心思。這便是清霄說的,真遠今年的頭一回下山。他在成都聯絡上了聞勇,玄誠便是這一趟認識的。玄誠應當是聞勇、丁忘機等方家餘部特意選出來拉攏真遠的——他是個道士,武藝又高強,比旁人容易得真遠眼青。那時候丁忘機等人尚且不知道真遠與先帝有瓜葛,不然不敢那麼放肆的打他的主意。方雄終究是逆賊。”  

    賈琮接著說:“再後來,玄誠去無名觀投靠真遠道長,便是想進一步拉攏他,沒拉攏成——難道能指望一個逆賊的把兄弟去拉攏先帝密探麼?只是玄誠也刺探出來,真遠頗為憂心賈琮那小子會不會自立。這時候他們依然不知真遠的身份,雖也疑心他一個尋常的道士為何憂心君國大事。而後便是丁忘機那廝一眼便看出了我與陳姐姐在談戀愛,遂不知打了什麼主意,或託了玄誠或託了聞勇——這時候他已改名方勇了吧——把真遠誑下山去。打的幌子麼,大約就是試探我可有野心吧。只是我想不通,真遠是披著大盜外衣的朝廷密探,深得先帝信任,連金牌都有啊!身為青史留名的大盜也當是有自尊的。區區‘試探賈琮那小子可有自立之心’這麼點子緣故,竟肯答應做綁架少女這種丟分的事。想要試探我有許多種法子,何必用這一種?早先他們什麼都做過,那是有上頭的命令。丁忘機方勇可都是逆賊那邊的人,他們總不可能命令真遠。”

    劉豐思忖良久:“猜不出來。”

    賈敘思忖良久:“想不出。”

    陳瑞錦思忖良久:“沒由頭。”  

    呂三姑也道:“不知道。”

    幾個人愁眉苦臉了半日,窗外真明終是憋不住了,咳嗽一聲。賈琮驚得一哆嗦:“哎呀舅公!您老做什麼呢?嚇人一跳。”

    真明默然片刻,隔著窗戶問道:“你們家那先帝御賜的玉山子當真丟了?”

    賈琮委屈道:“那是你們史家的人弄丟的!”

    真明哼了一聲:“賈赦與你都是小滑頭。這麼要緊的東西縱然弄丟了也必能弄回去。”

    賈琮攤手道:“我們爺倆又不是能掐會算!要不您老幫著找找?你們是老手了。”

    真明又默然片刻,道:“沒有便罷了。”腳步聲響,回屋去了。

    賈琮等人面面相覷了會子,賈敘看著他媳婦直笑。

    劉豐嘴上也笑,說話並沒有笑音:“那玉山子怕是個什麼要緊之物,燕王上回也提起過,也是一副極要緊的架勢。真遠大約是想拿陳姑娘換玉山子,再拿玉山子跟燕王換田七的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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