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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敘趕著他到處跑的時候得知了他十幾處機密所在。橫豎原主已死,一一細查收穫良多。合著西寧郡王自己還暗暗藏了一批細作,且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上頭是誰,皆以隱語聯絡。賈敘毫不客氣照單全收了。
賈琮聽罷使勁兒鼓掌:“五叔幹得漂亮!”
賈敘咳嗽一聲:“這些好辦,納入神盾局便是。龔三亦手裡的人你也得接過來、一道併入神盾局。龔老爺子該安享晚年了。”
賈琮有點為難。龔三亦那老頭干細作多年,不會隨便退休的。從他手裡接消息沒問題,把人也拿走他八成不願意。他想了想:“怕是要同大姐夫商議。龔先生喜歡暗中掌控局勢,故此必然戀權,且心思多。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丟那個丁滁去秦國是為了什麼。”
賈敘道:“既這麼著,就更得讓他歇著了。”
只見呂三姑走了過來,提筆在紙上畫了幾下。賈琮一瞧,竟是物理上的運動小木塊受力分析圖。呂三姑指道:“眼下你的事業就如這個。有重力、有支持力、有拉力、有摩擦力。”賈琮不明所以,看著她。呂三姑又畫了個朝斜上方的箭頭,“這就是龔三亦。”乃撂下筆。
賈琮立時就懂了。龔三亦雖然也在往前使力,他使的力量並非平拉,而是有角度的,會無端損耗掉一部分力量。不禁點頭:“嬸子言之有理。”
賈敘道:“我只怕你不忍心奪龔三亦的權。”
賈琮想了想:“可以找個藉口。比如把整個細作體系統計、規劃、整理。其實現在你們兩處的交叉已經很不少了。”見賈敘皺了皺眉頭,賈琮解釋道,“就是把三方的細作放到一起,重新安排人力免得重複浪費,還可以合作。比如秦。王府中原先就有劉登喜的人,如今在您老手上;只怕也有義忠親王的人。同一件事,你的人去查、龔先生的人也去查,說不得兩個人都冒了險。倘若有個萬一,兩個人可能都要栽到裡頭。而且互相不認識,遇上什麼事兒不知道對方是自己人,也不會出手相救。一個打入敵營的細作多珍貴啊。”
賈敘道:“倘若出了一個叛徒,豈不是就得牽連另一個?”
賈琮道:“那可以用暗號方式聯絡。”他又思忖半日,喃喃道,“暗號也一樣會出問題。”又想了會子,抬頭問道,“五叔,當細作的人為什麼要當細作。”
“嗯?”
“當細作,又危險、又辛苦、又常年拿不到什麼好處,他們為什麼要當細作。我在考慮這個職業的收益。”
賈敘道:“最好的細作多是承恩,其次是為了事成之後加官進爵、說白了就是野心,再次是有短處在人手上、受到脅迫,最次的是以銀錢買之。”
賈琮點點頭,肅然道:“這些都不是最好的。最好的細作應該是地下工作者那類。”
“什麼地下工作者。”
“就是為了信念而活的人。”賈琮道,“他們得有個理想,希望在若干年後,因自己的隱忍、工作、奮鬥、犧牲等等,能為天下人換來一個更好的世界。為天下人而活,即使死了也重如泰山、名字會被刻入豐碑、後世子孫永遠弔唁。如此豈不比為報一個太監之恩更有活頭?”他微笑道,“咱們比諸位王爺領先的不就是信念麼?”
賈敘並未全然明白其意思,反倒是呂三姑明白了:“你想將這些細作納入革命黨?”
“還是五嬸子懂我。”賈琮道,“沒錯,悉數納入革命黨。”
呂三姑立時搖頭:“不可。許多事非人力所能及。他們身在各處,境遇不同想法各不相同。除非日後養新的探子拿這套去使也罷了。你瞧周小蘭她姐姐,到了爪哇多少年還惦記慧太妃呢。”
賈琮一愣:“哈?慧太妃不是死了嗎?”
呂三姑道:“爪哇使臣說的。為了滅周大梅心中的念頭,周小蘭命人抄錄了陳國當年的榜文,她只不信;周小蘭又不肯放她回來。咱們星艦研究所不是做出照相機了嗎?又不賣。爪哇使者特特借了一個,去陳國偷偷把慧太妃的墳墓拍了二十幾張照片洗出來送回國。”
賈琮“撲哧”笑了:“胖大嬸也是個奇人啊!這算不算本時空第一次照片取證?”
賈敘含笑道:“既這麼著,拿個照相機給我,我命人給太皇太后拍照去。”
“啊?五叔想幹嘛?”
“擱著。”賈敘道,“一步閒棋罷了。說不定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
賈琮摸了摸下巴:“那乾脆派些攝影師出去給各家王爺、王妃、世子、郡主拍照。洗照片的時候多洗幾套存著。縱然派不上用場,數十年後也是個歷史見證。”過了會子又說,“不止王爺,還有百姓。什麼茶樓酒館、戲院花樓、街頭巷尾、山間農田。百年後子孫們拍電影電視劇,服裝道具也好有點資料可查。哎呀,差不多該建立檔案館了……”
賈敘見他浮想聯翩,咳嗽一聲:“莫扯遠了。橫豎龔三亦的事你早些做了,我好安排下頭的事。”
賈琮又想了會子,爽利道:“行!過兩日我就去香港見他,順帶把衛若蘅一家子送到廣州見見王家叔父。”
他以為賈敘沒事了,正想著告辭,卻聽賈敘又說:“吳王想大興土木,你知道麼?”
“是什麼吳宮麼?衛若蘅說是他一個小舅子獻上的美人攛掇的。”
賈敘哂笑道:“他那小舅子也是個糊塗的。世上美人雖多,那般機靈的豈能隨意當他遇上?”
“哈?”
賈敘搖頭道:“百年世家,縱然一敗塗地,也說不得別有手段使出來。”
賈琮怔了怔,半晌才說:“難道是……金陵甄家?”賈敘輕輕點頭。
合著那美人乃是甄應嘉一個侄女。甄家落敗時年齡尚小、沒人留意。不想過了幾年竟出落得變了個人似的,顯出國色天香的底子來。她父親受不得窮困,早已沒了。賈母過世後榮國府送靈金陵,甄應嘉訛了賈寶玉那呆子不少銀錢,便將侄女接來自家養著,慢慢教導她——自家女兒沒福分伺候吳王,他又把主意打到了侄女身上。只是吳王府沒那麼容易進去。甄應嘉遂耍了個花槍,讓侄女扮作被拐子從別處拐的千金小姐、特特撞到吳王妃弟弟跟前求他相救。
吳王妃年歲大了,侍寢上早已失了恩寵。吳王府上美人多,但凡沒有冒尖獨寵的、她並不在乎。只是她弟弟弄來的這個女子委實模樣兒難得,且因受了驚嚇、竟忘了自己的出身來歷。吳王妃再三試探,並無破綻,方命她弟弟獻上去。不為別的,只攔著旁人的路便好。
甄家如今最缺的就是錢,且沒有一個人會賺錢。既有女孩兒在吳王身邊受寵,自然要惹點子事出來。從皇帝家弄錢,採買是最方便最肥厚的。可吳王府的採買哪裡輪得到他們家?早早的滿當了。甄應嘉遂想唯有另闢新途,才有了美人攛掇吳王新修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