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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三姑正色道:“馮大人言之有理。”

    他兩個立時往燕王府中稟告給了司徒磐,司徒磐大驚,不肯相信,親去審了丁明。從牢房出來,一張臉忽青忽白忽黑忽紫煞是好看。半晌,搖頭嘆道:“我自與那愚婦說明白。”秦馮二人無聲下拜。

    一心以為此事已了,三日後秦三姑辦事回去,路過燒餅攤子,又見賈敘在買燒餅,笑跳下馬來:“想來將軍丟了一大筆銀錢。”

    “什麼銀錢?”賈敘一壁問一壁給她燒餅。

    秦三姑接了燒餅道:“上回說的那樁生意,你們僱主不是已經不做了?”

    “哪有此事?”賈敘詫道,“我今兒就是來告訴三掌柜的。我們開價十萬,王妃嫌貴不肯答應。我們又提價到十二萬,她遲遲不答。昨晚與她的人議事,我們臨時提價十五萬,她竟一口答應了。三掌柜好生保重,十五萬兩白銀呢。”乃咬了一口燒餅酸溜溜道,“我都不值這麼些錢。”

    正文 第290章

    明知中計,燕王妃婁氏依然欲殺秦三姑而後快。秦三姑想不出緣故來,次日一早命人去榮國府將賈環拎了過去。  

    賈環前日晚上沒睡足,迷迷瞪瞪打著哈欠聽她說了半日,道:“要麼是她死要面子、不願意承認自己被人哄騙了,跟她兒子一樣;要麼就是她被騙得太厲害,不相信燕王的話;要麼就是她心裡不痛快,想殺你泄憤。”他又打了個哈欠,“我瞧著八成就是想泄憤,誰讓你接二連三的給她沒臉。”

    秦三姑怔了怔,冷笑道:“我很容易殺麼?”

    “很不容易。”賈環趴在案上懨懨欲睡,“那個王妃左不過是心裡憋屈罷了,過些日子就習慣了,你只別搭理她便好。你活的好好的、氣死她,豈不暢快?”

    秦三姑又思忖半日,奇道:“我分明是替她男人掙錢的,她殺我不是坑了她男人。”

    賈環揉著眼睛懶洋洋道:“秦三掌柜您老心裡分明知道,就是想聽別人說出來對不對?她男人是你主公,她便覺得自己也是你主子。主子冤你你要忍著,主子坑你你要受著,主子做了錯事你要裝沒看見、順帶自己不留痕跡替主子把黑鍋背上,這才是好奴才嘛。敢告主子的狀不是找死麼?她想殺你,非但沒成還被你親自查出來了、而且還是她中了不知道誰的計,她多憋屈啊!你們這怨算是結上了。來日你縱然會幫她兒子,也必不會幫著她的。她喜歡司徒岧勝過司徒岳的緣故很多,裡頭必有最要緊的一條就是司徒岧聽她的話。你連‘後宮不得干政’都說了,還指望來日她當太后的時候會幫著她拿捏朝政?偏你非但自己有本事,還與馮大哥並我們府里交好。你已是她的絆腳石了好麼?不搬掉你,她怎麼玩啊。我真的好睏,還沒吃早飯呢……”  

    秦三姑聞言默然半日,道:“我倒是當真沒想到這許多。”再看賈環已睡著了,不由得好笑,起身替他披了一條毯子。

    賈環醒來時好懸扭了脖子,半日才明白過來自己在哪兒。眨了眨眼,聽見一聲腸鳴,揉著肚子嘆道:“可憐見的,好久沒餓成這樣了。”又見桌上擱著一個紙包,裡頭是兩個燒餅。賈環委實餓著了,抱起燒餅就啃。

    過了幾日,三場會試散場,滿京舉子紛紛回了客棧,伸長了脖子候著報喜;或有去各國特使之館驛拜訪的,或有去高門大戶探訪的,並有自持高才等著人家來拜訪的。各家特使也忙著拉攏人才,京中一片歡騰、好不熱鬧。

    司徒岧的傷勢本來輕,這會子已大略好了,偏自己被困院中動彈不得不說,連他舅父也一併圈著走不了,實在煩悶。他本心驕氣傲,素以為連天下都早晚能得了去,不曾想短短數月一無所有,頓時頹然無措。聽到其餘三位兄弟日日出門會友,愈發焦慮煩躁。

    王妃心裡著急,又無計可施,時常在屋裡團團轉。這一日,她身邊有個侍女勸她出門走走、買些衣料首飾也好,總比悶在府里強些。王妃實在心緒不寧,便聽了。乃登車出府,到了幾處銀樓並海貨鋪子逛逛新鮮。  

    到了一處薛家的鋪子,王妃正瞧那些西洋運來的小頑器呢,身邊有兩個婦人在閒談。

    一個道:“說起來,前兒我們府里包場了,去看了劉靄雲劉大家的戲!劉大家正是這薛家大奶奶呢。”

    另一個道:“噓,輕聲,這是人家男人的鋪子。”

    那一個笑道:“本是實在話,我又不曾打謊兒。”

    另一個道:“少說這些!劉大家當年可給滿朝大人誥命送了那麼許久的飯,莫要嚼他的舌頭根子。罷了罷了,你看的什麼戲?”

    前頭那個捂嘴而笑,又說:“什麼《牆頭馬上》。分明無理,偏看戲的都信。大戶人家院牆那麼高,那個李小姐竟能爬出去,我是不信的。”

    那一個說:“看戲的本是傻子。從牆頭爬出去自然是難的,大約那小姐是換了家裡媳婦子的衣裳溜出去的。”

    前頭那個道:“是了,這話倒是有理些。”

    王妃聽了心念一動。這科春試乃是諸王割據後的第一科。從前天下人才都是朝廷的,這科的人才卻是誰得了就是誰的,故此諸王皆惦記的緊,茶樓酒樓花樓滿滿的都是王爺特使包場子請各色舉子。王妃想著,時不我待,娘家已經同老二拴在一處了,無論如何不能讓老二平白錯過這段日子。  

    兩天後,往二世子院中送飯的小子身量與司徒岧極為相似,旋即婁規出來說二世子身子不適、臥床不起。司徒岧實則換了小廝的衣裳,偷溜了出來。猶如魚入大海、鳥歸天空,次日便急忙忙出去結交舉子去了。依著他母親所言,扮作尋常士子、儒衫綸巾,只穿著一雙極好的鞋,並扇子上掛了一個上好的羊脂白玉環。因司徒磐自己亦忙著挑選人才去了,沒精神顧及內院,故此分毫不查。司徒岧在外頭連著逛了四五天,平安無事,出入竟比平常更方便些。

    到了第六天晚上,因前日與幾位舉子有約,司徒岧早早收拾妥當溜出府門。來到城西的得夢樓,見樓上樓下皆是文人士子,心下歡愉,忙向前日訂好的雅間走去。不多時便來了新近認得的幾個舉子。他只說自己姓婁,還是個秀才,年歲又小,旁人俱喊他做婁老弟。酒席開筵,觥籌交錯,並在席上新認得了些人。

    正在高談闊論之際,忽聽隔壁有溫聲柔調傳過來,頗為好聽。有個多情好事的過去打探一回,說是隔壁那屋子坐著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生的一副好容貌!請的卻是怡紅院的鶯歌娘子在唱曲兒。

    有個舉子酒興正酣,便嚷道:“不如請來咱們屋裡一道喝酒,橫豎婁老弟請客!”

    另一個也嚷嚷:“很是!素聞鶯歌娘子大名,難得有緣,也可見一見。”旁人亦圍著起鬨。

    方才那個好事的便毛遂自薦,親去請那少年過來。不一會子他回來,耷拉著眼道:“碰了一鼻子灰,那人正眼都沒瞧我一眼,只揮了揮手命他手下的惡奴轟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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