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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江氏忙迎了出來:“馬掌柜的。”

    這馬掌柜遂進來給王老闆上香,又大聲勸道:“生死有數,原不是人力可及的。嫂子節哀,來日但凡有事只管來尋小弟。小弟雖一介商賈,也有些手段,定能保嫂子周全。”街坊們也瞧出來這馬掌柜衣衫不俗,聞言都忍不住猜他可是對這王江氏有意。

    王江氏含淚向他萬福:“多謝馬掌柜。”

    高公子瞧著馬掌柜咳嗽一聲:“不過是個商賈,縱遇上事兒你能如何?當真以為花上幾個臭錢便能了的?”

    馬掌柜也瞧著他道:“燕王治下清明,市井小民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再說,大家都是明白人,有錢能使鬼推磨。縱遇上不好惹的,王大哥與小弟有恩,說不得拼了這條性命去也罷了。”

    王江氏忙說:“何至於那般厲害了?行動就要性命。快莫要說這些不吉利的。”

    高公子才要說話,馬掌柜搶著道:“不過是話趕上話了,不提不提。”弄得高公子不便再說。他又問可還要買些香燭來。  

    王江氏道:“昨兒已添置了些,這幾日夠了。”

    馬掌柜點點頭,乃從懷中取出兩錠十兩的銀子來托在手上,道:“給王大哥上供。”王江氏謝過他方接了。

    高公子趕忙從袖中取了錠金子出來:“給王老闆上供。”

    馬掌柜上前一步斜插在他與王江氏當中:“這位公子瞧著像是個秀才老爺,莫非也認得王大哥麼?”

    高公子道:“雖素昧平生,相逢即是有緣……”

    馬掌柜哂笑打斷到:“既是不認得,王大哥也已去了,哪裡來的相逢?恰是無緣才對。”

    人群裡頭有閒漢便笑道:“這王老闆頭七還沒過,已有兩個奪他媳婦的。”

    王江氏臉色一沉尚不及言語,又有個女子道:“若有真心的也罷了,老闆娘也算得上終身有靠。可惜了,沒一個是真心的。”

    王江氏襝衽上前向眾人行禮道:“今日先夫頭七,多謝各位街坊故友前來送他。若有挑事兒、嚼舌頭的,可莫要怪小婦人不顧臉面。”  

    那女子乃盈盈的走出來,立在王江氏跟前翩然萬福:“方才是小女子多嘴了,還望姐姐不要見怪。”眾人看這女子模樣嬌媚、聲音婉轉,雖穿著素白的衫子,動靜難掩風塵氣,當是個粉頭,個個兩眼冒光——可有熱鬧瞧了!

    王江氏略打量了她會子道:“這位姑娘面生的緊。”

    那粉頭笑道:“小女子不曾見過姐姐,王老闆卻是我們樓里的常客。”眾人“哄——”的議論開了。

    王江氏微笑道:“真的?”

    “真的。”那粉頭嬌聲道,“雖出手大方且甚是花心、樓里的姐妹個個都服侍過他,卻是從不久坐、從不留宿、對姐姐守身如玉,倒是個難得的。”

    王江氏面上冷了下來:“姑娘還有事麼?沒有就請便。”

    粉頭嘆道:“不過是聽說他沒了,代姐妹們來燒張紙罷了。我們哪裡比得了姐姐呢?”她轉身欲走,偏又撂下了一句,“我本是那地方的人;這輩子別的沒見過,唯有男人見的最多。姐姐只信我的。這兩位各有心腹事,皆不是真心愛姐姐的,還不定圖什麼呢。”乃翩然而去。  

    場面頓時冷了下來。有個大嫂訕笑道:“男人哪有不去那裡的。去了那裡還不過夜的,十個裡頭也挑不出一個來。”

    那馬掌柜也道:“信口雌黃!大嫂,小弟光明磊落,一心敬重王大哥恩義,絕無苟且之心,日月可鑑。”又瞧了高公子一眼,“宵小之徒亦休想胡亂打鬼主意。”

    高公子也忙說:“休要含血噴人!爺不過見她一個女人家辛苦,想幫著一手罷了。”

    馬掌柜皮笑肉不笑道:“不勞高公子費心。”

    有個街坊趕忙出來拉開他二人,勸道:“二位,都看王老闆份上吧,這兒是靈前呢,王老闆在天上看著呢。”馬掌柜重重的哼了一聲,撤身走開了;高公子也只得避了些。

    王江氏怔怔的立了片刻,猛然醒過來,遂張羅了一陣子,請人發引移棺,送去城外安葬。馬掌柜跟著去送靈。高公子委實不是王老闆的什麼人,又讓那馬掌柜冷嘲熱諷一番,不敢跟著去。

    送王老闆入了土,將幫工都打發走了,便只剩下王江氏與馬掌柜兩個。馬掌柜道:“那個姓高的我查了,他老子高翰林乃是理國府的女婿。平白的來尋你獻殷勤,怕沒什麼好心思。”  

    “那人我心裡有數。論理說柳家全然不知我們的。”王江氏皺眉道,“那個粉頭你查查。”

    “領命。”馬掌柜的道,“王大哥既是假死,改明兒嫂子見了他問問?”

    王江氏冷笑道:“他不會認的。”

    馬掌柜猛然察覺自己所言不大妥當,訕訕道:“大約……王大哥只是去略坐了坐,與旁人喝盅茶罷了。沒聽那粉頭說麼?連坐都不久坐,也不留宿,可見心裡頭還是有嫂子的。嫂子只問問何妨。”

    王江氏笑了。這小馬並不知道姓王的是何人。一個太監哪裡會承認自己得空便偷偷逛窯子?乃斜睨了他一眼:“倒不是這個緣故。”無能為力罷了。她想了想,道,“那個姓高的若是別有心思,只怕柳家在算計什麼主意,你留神些。”馬掌柜點頭應了。

    事有湊巧,三日後馬掌柜與人吃酒,可巧見著了當日來麵館的那粉頭。馬掌柜的遂特特要了她來作陪,三五下便熟絡起來。當晚他便悄悄溜去見麵館王江氏,道:“那粉頭乃是明春樓的,喚做胭脂。我套了她些話,王大哥委實不曾留宿過。”  

    王江氏點頭道:“知道了。”

    次日,她改扮作男裝,自稱“江大爺”走了一趟明春樓,另尋幾個粉頭作陪。吃了會子酒,王江氏道:“我本是來京中尋人討債的,可嘆那人才剛剛死了。他老婆一副窮樣兒,怕是要落空了。聽說他曾來你們樓里?”粉頭忙問是誰。江大爺道,“姓王,在你們左近芝麻巷那塊兒開了家小麵館子。”

    有個粉頭立時說:“哎呦,原來是王大爺啊。也不知怎麼的,他竟忽然的就沒了。”

    另一個道:“他可好生大方著呢。”

    王江氏道:“他極有錢麼?怎麼我瞧他那個麵館子那么小,竟有錢到你們這地方來。”

    再一個道:“江大爺不知道。那王大爺與隱鳳居的兩任大掌柜皆交情莫逆。前頭那個不是好端端的在街上驚馬死了?後頭這個也是他好朋友。”

    眾粉頭你一眼我一語的,紛紛說了王老闆各色小事,聽得王江氏內里發涼。王老闆當真是點遍了這樓里的粉頭,且對這些粉頭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青樓素來便是各色消息散播之處。倘若有人想打探隱鳳居,順藤摸瓜尋到自家那麵館極容易。她後頭又在明春樓尋了好幾個粉頭詢問,皆是如此。心中暗嘆:太監出了宮,竟是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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