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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毫不在意:“不用理會,左不過是個瞧熱鬧的閒人,咱們回府便是。”
賈琮上輩子看了多少小說電影,哪裡肯就這麼罷了,略猜了猜,望著老者的背影扯開小喉嚨喊了一嗓子:“那位老爺爺,這處宅子是你幫著打掃的麼?”
那老者一頓,慢慢回過身來,半日才說:“是。”又轉身繼續走。
賈琮一聽,離得這麼遠、聲音還這麼清晰,這老頭豈能簡單?忙又喊了一聲:“謝謝你~~”
青衣老者這回不曾回頭,只伸手朝後頭擺了擺,走了。
賈琮心中十分惋惜,也沒奈何。想想有緣總能再見,便罷了。
待回了府里,賈琮纏著賈赦問那宅子原主的事。
賈赦猜測,這宅子想必原是大將白令恩的私宅。白令恩曾任兩廣總督,後入京為驍騎營統領,官拜正二品。前兩年,因其兄長前太常寺卿白令儀捲入義忠親王造反一事受了牽連,解去了軍職在家賦閒。本來做個田舍翁倒也不錯,偏他孫女兒舊年春天去郊外踏青、忽然讓不知哪個皇子看上了,想收進府里。他們家的女孩兒如何肯受那委屈?聽說是當場翻臉、好懸沒捅那皇子一槍。此事讓聖人知道了,因想著南邊如今又起了戰事,乾脆眼不見為淨,闔家貶到南疆戍邊去了。想來,本朝是回不了京的。
賈琮眉頭直皺,問:“到底是哪個皇子啊這麼沒品。”
賈赦道:“本來知道的人就少,皇子又沒傷著,上哪兒猜去。”
賈琮只覺得不對,一時也想不明白哪兒不對,只得作罷。
正文 第二十章
這日賈琮掐著點兒溜去他老子屋裡預備蹭飯,外頭的小廝笑道:“三爺來了,老爺並二爺正與外頭來的一個掌柜算帳呢。”
賈琮咧咧嘴,那個掌柜不用說他一定認識的,乃自己掀開帘子進去,果然見賈四掌柜坐在賈赦跟前研究帳簿子,賈璉在一旁陪著。
賈赦笑問他:“又出去玩兒去了?”
賈琮上來行禮,道:“跟馮大哥看黑子去了。”
賈四因想起一件事來:“將軍,說不得來日咱們也要同這個秦三姑做生意呢,她手眼通天,什麼都敢買、什麼都敢賣。”
賈琮忙搖頭說:“不要!”
賈四奇道:“她是個行家,有她相助,來日買賣東西都方便。你不是喜歡她麼?”
賈琮正色道:“我喜歡三姑姐姐,也喜歡黑子,只是,這是咱們家的事兒,何必讓馮家知道!其實……”他鼓起臉蛋子認認真真環顧四周一圈兒,低低的聲音道,“其實,她是馮伯父的人!”
賈璉大笑,連道胡說。
賈琮哼道:“難怪馮大哥那日領著我們去尋她呢,合著那是他們自家的生意。好小氣,看咱們在談生意都不主動打個八折。”
倒是賈四神情凝重起來,問:“三少將軍為何以為她是馮唐將軍的人?”
賈琮得意洋洋的擺了幾下小腦袋,哼道:“我都說過好幾回了,你們大人總以為小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們什麼都知道!”又伸爪子去抓了兩個果子到手裡頭,賣夠了關子,賈琮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極認真的說,“有一回我與黑子抓迷藏藏到三姑姐姐的柜子里,聽見馮大哥說同她說悄悄話,仿佛是什麼讓你盯緊些子水溶。”其實是在院子裡跟黑子玩,不留神聽她那兩個夥計說了一聲“水溶”,立時猜出點子什麼來了,如今且拐著彎子提醒罷了。他哪有本事藏到秦三姑柜子里偷聽還不被發現?因睜著大眼睛問,“賈四叔,水溶是誰?”
賈四不過一個市井之徒,上哪兒聽說王爺的名諱去?也茫然道:“不曾聽說此人。將軍知道麼?”
賈赦奇道:“這是才襲位的北靜王,馮家盯著他做什麼?”
賈琮簡直要給他便宜老子的智商給跪了,一點聯想能力都沒有。
偏這會子賈璉發話了:“我卻覺得,那日紫英與秦三姑的模樣兒,不像是她主子,倒像是朋友。”
賈琮忙附和:“是哦,很好很好的好朋友,三姑姐姐經常欺負馮大哥。”
賈四思忖了會子,搖頭道:“如此便不對了,哪有屬下欺負少主子的。”
賈琮鼓起腮幫子道:“真的,她揪馮大哥耳朵,還踢他、罵他,馮大哥根本打不過她。”見這幾個大人還沒明白,只得又加了一句,“馮大哥還挺怕她的。”
賈四手指頭慢慢擊打著桌子,許久才說:“不對!若是如此,他們最多平級,馮大爺不是秦三姑的少主子。他們上頭另有其人。馮家也犯不上盯著北靜王爺。”他抬起頭來看著賈赦,“將軍,北靜王爺位高名重,如何輪得到馮家去盯著?除非,他們是聖上的人、是朝廷的鷹犬密探。”
賈赦與賈璉俱是大驚,賈璉脫口而出“不可能!”見屋裡人都看著他,半晌才說:“紫英比我還小些……”
賈赦喝罵道:“你是個廢物,以為旁人也是廢物麼!”
賈琮忙遞出去一架梯子:“爹!二哥哥不過是讓人哄了麼,沒看見二嬸子見了二哥哥多和藹,恨不得二哥哥。日日閒混才好。”
賈璉立刻順杆兒爬,道:“兒子都是受了二嬸子的慫恿,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只安生過日子便罷了,橫豎不缺銀錢使。”他倒是也沒說他要用功念書考功名云云。
賈赦重重哼了一聲。這會子他也沒心思罵兒子,半晌,有幾分驚懼的說:“北靜王功勞極高,聖上竟讓人盯緊些,足見四王八公這些老臣,他是並不放心的。偏還做出一副極信任的模樣來。”
賈琮都快忍不住要鼓掌了,忙說:“爹說的極是、爹最英明!”
這話他倒是真心誇讚的,賈赦反而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奉承。”賈琮吐了吐舌頭。
賈四嘆道:“三少將軍說的對。將軍,皇帝這是卸磨殺驢啊,當年老將軍替他南征北戰,死了多少兄弟!還有幾位王爺。”他搖了搖頭,“北靜王爺傻透了,竟交出兵權去。”
賈赦又想了會子:“只怕也有人盯著咱們府里。”
賈四也想了會子:“咱們行事素來周密,想來無礙。若當真有人盯著,至多發現爺買了座宅子,倒是未必知道咱們幹了什麼。再說,皇帝知道了又如何?搬的是將軍自家的庫房、將軍是當家人。退一萬步說,老將軍餘威甚重,他不敢亂來。”心中暗自慶幸買的不是城東那座極貴的宅子。雖比如今這個小,卻是貴了數倍去,難免招人疑心。他又道,“不若這樣,那宅子單做存放物品也不好,搬些老兄弟過去住著,瞧著便像是將軍在照顧老兄弟了。”
賈赦道:“只是那地方太偏僻了些,兄弟們可願意去?”
賈四笑道:“比破草棚子如何?況那兒地方大,兄弟們孩子多,恰可撒歡兒呢。”
賈赦嘆道:“也罷,明兒先去問問兄弟們的意思,不願去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