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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岑苦笑。這東西擱在博物館裡頭讓尋常百姓進來隨便瞧、隨便議論、還不要門票錢,天家威嚴竟是不知不覺淡了。又想起自己住的客棧左近有家飯店,人家招牌上寫著“京中御廚執掌後廚”,菜品也不貴。念及於此,扭頭看了看賈琮,有點子明白他想做什麼了。
幾個人在博物館逛到人家閉館,根本沒看完。圓圓嚷嚷著明兒還要來,甄英蓮滿口先答應了。
賈琮陪著衛若蘅一家回到客棧,卻見陳瑞文巴巴兒在院中坐著,臉上還青了一大塊。衛若蘅與賈琮互視一眼:咱倆把這貨給忘了……趕忙上前去問道:“陳大人這是怎麼了?”
陳瑞文哀然看著賈琮:“琮三爺,我四妹妹究竟怎麼惱的。”
賈琮嘴角露出一絲幸災樂禍來:“你找到她了?”陳瑞文搖搖頭。
原來,他在屋中等了許久也不見那兩位回來,出門一望連根人毛都沒有!便自己四處胡亂找,登時讓保安攔住盤問。陳瑞文理直氣壯打聽陳瑞錦,告訴人家自己是她親哥哥、一個爹媽生的。保安哪裡知道陳家裡頭的事?不敢怠慢,找到保安隊長。陳瑞錦並非政府工作人員,保安隊長打聽了許久也沒個線索,只得去找陳紅。袖。紅。袖也不知內情,命人去陳瑞錦住處問了問,方得知她今兒上武警學校去了。
陳瑞文拿著保安隊長給他畫的從政府大樓去武警學校的地圖找過去。方才報出“陳瑞錦嫡親兄長”的名頭得了人恭敬,遂又挺著胸告訴武警學校的門子。門子起初也客氣得緊,趕著上裡頭傳話去。等了半日,他妹子沒出來,倒是那門子跑回來冷著臉道:“陳姑娘命把你打出去。我看你小細胳膊小細腿的大約捱不住我一拳,我也省些力氣,你自己走吧。”
陳瑞文知道妹子不願意見他。只是他本奉命而來,哪能不見。他壓根兒不知道“武警”是什麼,還當此處是個尋常的學校。再說那門子看年歲不過十□□,也小細胳膊小細腿的,穿了身湖藍色的衣裳、衣裳式樣古怪的很、且不過是尋常的布衣。陳瑞文料定他不過是個小廝,這門口也並不見家丁護衛,膽兒便大了起來。遂把斯文掃地不要了,扯著嗓子在門口鬧騰,非要見陳瑞錦不可。那門子罵了他幾句他只不理睬;門子火了,一拳砸在他臉上,當場就把這廝掀翻在地。陳瑞文眼睛先是黑了一陣子,而後天旋地轉直冒金星,再後來方察覺臉上跟火燒似的、躺下半日動彈不得。良久,他自己掙扎著爬起來,那門子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陳瑞文在門口猶豫良久不敢再過去,只得灰溜溜回來。
衛若蘅聽罷好笑的瞧了瞧他那臉:“沒什麼大不了的,買點子膏藥來敷一敷便是。”
賈琮自然樂得說風涼話:“陳大人放心,武警學校的門衛是學員輪崗的,技巧很高,手底下都有輕重,不會怎麼傷你。”
陳瑞文捂著臉道:“那門子太過無禮!”
賈琮冷笑道:“你追著我未婚妻騷擾亦是無禮,敢在武警學校門口撒野便是無知。陳大人,你自作自受。”言罷進屋同圓圓打了個招呼,返身回來看著衛若蘅揮手,“我先走了。晚上我璉二哥哥做東。”衛若蘅點頭。
他前腳一走,陳瑞文趕忙問道:“你們上哪兒去了?可問過我妹子的事沒有?”
衛若蘅看了看他,想了會子道:“陳大人,我雖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緣故,橫豎你與陳四姑娘沒有關係就是最好的關係。”撂下他不管,自己回屋了。
正文 第602章
這日晚上,台灣府知府賈璉設宴替司徒岑衛若蘅接風,不好意思丟下陳瑞文、也一道請了。因設宴處乃是賈璉私宅,知府衙門打發了車來接。衛若蘅與妻兒同坐一輛四**馬車,陳瑞文另坐一輛小的。馬車上的帘子本是掛起的,四個人都沒放下,一路看著外頭的夜景。
大佳臘的夜路有公共油燈。花瓣狀的銅盤托著七到十六個不等的燈芯,拿大玻璃罩子籠著,頂上是鋥亮的傘狀鋼蓋兒,又遮雨又反光。雖比不得後世的電燈,比沒有強得多。許多店鋪晚上亦營業,各色玻璃燈照得五光十色如天街一般。每條路上都有指揮車馬的“交通員”,隔了一陣子便能看見背著火。槍巡邏的兵士。陳瑞文這才發覺,白天他去什麼學校找陳瑞錦,那揍他的門子身上穿的衣裳和這些兵士的很像。
趁馬車遇上了紅旗,陳瑞文向車夫打探道:“這些巡街的軍爺衣裳好生奇怪。”
車夫道:“陳先生是外地人,不知道。他們不是軍人,是武警。”
陳瑞文一愣:“什麼武警?”
“就是武裝警察。”車夫道,“軍隊是對付外敵的,武警是對付不法之徒的。”見陳瑞文尤未明白,解釋道,“軍隊就是兵士,打倭寇海盜西洋人的;武警猶如捕快,打強盜抓小偷。”陳瑞文頓時明白自己為何會捱拳頭了——武警學校其實就是捕快學校,教捕快的……難怪那門子厲害的緊。
不多時到了地方,幾個人一瞧,四面燈火通明猶如白晝,整座大宅子建得極新奇、從未見過。別處大戶人家的女眷都在後院下車,大佳臘顯見不忌諱這個,不遠處另一輛馬車裡頭也有女人孩子下來。陳瑞文走到衛若蘅跟前說了兩句話,又有一輛馬車來了。這輛車比尋常的大馬車還大了兩圈兒,華麗的緊,車前掛了兩盞亮堂堂的車燈,衛陳等人不覺扭頭去瞧。
只見車帘子一掀,裡頭走下來一位女子,身披石榴紅的坎肩兒,帶著昭君套,穿了身鵝黃色衣裳煞是好看。再看容貌——陳瑞文眼睛都直了!他這輩子美人見得極其多,從沒見過這般亮眼的。這女子身邊也沒帶著丫鬟婆子,回頭吩咐了車夫幾聲,自己昂首闊步往前走。直至她走過有六七步去陳瑞文才發現,她馬車上還下來了四個荷槍實彈的兵士,這會子正緊跟著她呢。
忽聽有人招呼了一聲“衛兄”,衛若蘅抬目一瞧,司徒岑依然穿著西洋衣裳含笑走了過來,問道:“剛才這女人是誰?”
衛若蘅道:“我哪裡知道?瞧這架勢仿佛是哪個將軍的家眷。”
司徒岑羨慕道:“我活了二十來歲,中國的美人、西洋的美人、波斯美人大食美人都見全了,竟沒見過如此耀眼的。”
陳瑞文乃問了聲帶他們來的車夫:“師傅,知道那位夫人是誰麼?”
他本是隨口一問,心中想著這般貴女下人未必認得。不想那車夫道:“沒看見跟著警衛員呢?那是我們軍師林黛玉。”
“什麼?!”三個男人齊聲驚呼。
司徒岑指著那女子背影尤自不信:“她就是林黛玉?”
車夫奇道:“她不是誰是?”
半晌,司徒岑嘖嘖道:“果然傾國傾城,難怪我那堂兄想娶。”倒是衛若蘅忍不住悄悄回頭瞧了一眼自家媳婦,暗想:原來那就是什麼金陵十二釵正冊之首。美則美矣,太招人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