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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容官笑道:“你猜!”
“我上哪兒猜去!”
韋容官撫其頭頸道:“我一直都在三慶班。”
“啊?!”趙世子驚道,“我日日聽他們的戲!他們的戲目我都喜歡!”
韋容官得意道:“我知道你喜歡什麼戲!我在三慶班,你雖然看不見我,我卻每回都能看見你。”一語未終淚如雨下。
因他們小兩口沒法子相處, 賈琮已將于氏拜託給了秦可卿。白天跟著去故宮博物館參觀,晚上乾脆就住在她們家。于氏這兩日受到的衝擊極大。不曾想紫禁城已成了遊玩之地,宮中器物悉數被拿來做學問,連聖人都是假扮的。下班後,賀小南領著她上京城極好的一家脂粉鋪子轉了轉。東家是個斯斯文文的年輕人,賀小南還跟人家打招呼:“王五福先生你好啊~~今兒氣色不錯。”那東家與她寒暄了幾句。買完胭脂出門,賀小南告訴于氏,“這東家便是真的聖人,如今已正經改換名姓做了尋常百姓。”于氏驚得半日合不上嘴。
韋容官進了京,賈琮打發人去問于氏要不要見見真婆母。于氏立時答應。博物館眾人皆忙,于氏帶的下人又不能跟來紫禁城,只得自己出門做公交馬車去了驛館。到了那兒一瞧,她婆母竟然是個道姑!不待韋容官解釋,賈琮搶著說:“攝影師待會兒要走。你們要不要拍張合影?”三人遂胡里蒙登的在驛館裡拍了張照,韋道姑坐在當中,趙世子與于氏兩口子分立左右。
數日後,邯鄲百姓圍在街頭報欄前看報。新一期《燕京周報》上刊登了一則消息。趙國世子意外染上奇疾,便是西洋醫學中的過敏症。多名太醫瞧不出過敏源,情況一度十分危急。幸而得白雲觀一位姓韋的女冠探視,兩劑藥下去藥到病除。並配了一張照片,趙國世子與世子妃分立那韋道姑左右。
有人納罕,指著韋道姑道:“這不就是前陣子張家管事拿的畫像麼?讓我們辨認可曾見過。”
另一個立時道:“也給我辨認過。”
旁有一人不知此事,好奇打聽。聽罷他道:“為何張家的管事要給你們看京城道姑的畫像?還是給世子治病的。”
“不知道啊!好生奇怪。”
人群裡頭有個戴斗笠的道士高深莫測的看了他們幾眼道:“貧道雖知道,不能告訴你們。”
幾個人看他是個道士、那姓韋的女人是個道姑,霎時都信了,圍著拱手道:“這位道長行行好!我等實在好奇。”
斗笠道士擺擺手:“這兒是邯鄲,張家的地盤。你們不過是尋常百姓,還是莫要知道的好。”言罷拂袖而去。背影清逸脫俗,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這報紙一出,張家震驚。張大老爺氣得砸了半屋子東西,張老太爺也好懸氣背過七去。那照片便是活脫脫的在挑釁!世子炫耀他已不再受張家擎制,于氏炫耀她們於家已捏住了世子母子,簡直忍無可忍。偏又拿他們毫無辦法。張家父子商議了數日,愣是沒商議出對策了。只是在趙王府議事時,張大老爺無故尋于敏中的不是。于敏中茫然不解。
趙國與衛、鄭、周、曹等國相鄰,這四國要緊的皇親國戚都在趙國有生意。張家拿著韋道姑的畫像四處打聽之事沒多久便讓四國知道了。算算日子,張家找人在先、韋道姑給趙世子治病在後。此事頓時蹊蹺起來。又過了兩日,那個口風不緊、言語古怪的道士也傳到四國。四國便紛紛派出細作打探這位道士。
邯鄲城不大,不多時四國都打聽到,那斗笠道士住在城南玄武祠。這日中午,斗笠道士靠坐於偏殿外一株大旱柳下打瞌睡,斗笠扣在臉上。有人喊道:“這位道兄好睡。”
斗笠道士拿開斗笠一瞧,是位穿灰袍的道友,乃站起來打了個稽首:“道友好。”
灰袍道士道:“貧道平素在玉皇觀修行,預備過些日子往京城走走。聽說道友是從京城來的,特來打探打探。”
斗笠道士笑道:“原來如此,道友請坐。”
二人遂席地而坐,斗笠道士細說了京城的幾座道觀。不覺說到白雲觀。灰袍道士道:“燕國的報紙上說,白雲觀有位韋道友醫術極高,治好了我國世子的怪病。道友可知道此人麼?”
斗笠道士笑道:“她哪裡會什麼醫術!她是個戲子。也不是燕國人,她是趙國人。”
灰袍道士眼神一閃:“趙國人?”
斗笠道士低聲道:“趙國世子的生母,可不是趙國人麼?”灰袍道士一驚!斗笠道士擺手道,“這些皇親國戚的事,咱們方外之人莫要摻合進去。”
灰袍道士哪裡肯放過他:“道友這就不對了。你乾脆不說也罷了,說一半留一半,貧道心裡癢的緊。”
斗笠道士道:“貧道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是前些日子在李家算卦,偶爾聽到一耳朵罷了。”
“哪個李家?”
“自然是姑奶奶養了個郡主的李家。”斗笠道士道,“還有哪個李家能知道王爺家的事兒?”
“原來是他們家。”
灰袍道士心滿意足走了。
過了兩日,又來了位黃袍道士。斗笠道士讓他上另一位郡主的母家打探去。鄭國略強於其餘幾國,故此鄭國細作來時,斗笠道士讓他們乾脆點去找張家。四國遂先後從四家嘴碎的小廝、僕婦口中得知了趙國驚天機密:趙王不孕,世子和三位郡主皆是他們各自的母家設法從自家抱進去的。
這消息可了不得。四國王爺頓時覺得,趙國那塊地方豈非是老天送給孤王的?許多細作派入了趙國。
趙王身邊有個得用的太監王公公,最會奉承不過,時常哄的趙王笑呵呵的。為人和氣,只是貪財。此人猶如趙王身邊一個巨大的窟窿,想不留意到他都難。四國細作少不得都悄悄與他搭上了。
另一頭,蘇澄等人在黃河治水。蘇澄知道自己連初學者都算不上,賈敘自然更明白陳琮分量。故此這回萬事皆聽陳琮的,蘇澄與賈敘只負責分別從燕國和趙國兩頭協助他。陳琮這輩子還沒如此爽利的做過事。燕國的壯丁個個靈光什麼都會,燕國器物極方便好使,燕軍報廢不要的火炮搖山振岳,連燕國的牛肉罐頭都怪好吃的。燕國來的人,不論是蘇大人還是尋常壯丁,個個都他極其敬重。陳琮做事雖辛苦,心情甚是舒暢。
到了五月底,陳琮決意撤離四縣百姓。蘇澄登時派人回燕國。先是調來快板宣傳隊,又與賈敘一道擇了災民安置點,從燕國調來帳篷、食物、工作人員,分十六處安置百姓。自然,這十六處都設在離四縣不遠處的安全縣城郊外,一氣兒驚動了趙國的十二個縣。
這回可熱鬧了。到處都是穿著迷彩服、背後貼著布牌的燕國人。那十二個縣的孩童全都認識了四個字:治河、救災。因為背後掛著這四個字的人時常給他們糖吃。燕京周報也沒閒著,每期都有專門的版面報導幫助趙國治河、幫助趙國撤離災民、幫助趙國安置災民,一排排臨時帳篷房比許多人家的房子還結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