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頁
他們走的正大光明,故此水寨的嘍囉頗為有禮,遠遠的便抱拳喊道:“來者何人?”
賈琮道:“寒山寺故人。敢問五爺可在?”
嘍囉道:“五爺出門去了。”
“敢問夫人在麼?”那嘍囉一愣。賈琮又道,“舊年貧道在寒山寺曾有求子方子授予五爺,不知有效否,特來售後調查。”
這會子船已離水寨碼頭頗近,那嘍囉瞧賈琮只穿著尋常的儒生袍,奇道:“這位先生仿佛不是道長。”
賈琮道:“貧道衣裳非道,心中有道。”乃打了個稽首:“無量天尊。”
嘍囉自然不敢當真讓他們靠岸,喊道:“道長莫再近前,不然休怪我等放箭。”
賈琮道:“罷了,你去問問你家夫人便是。有位王子騰將軍是我叔父,我還幫她抄錄過一首詩,你問問她可記得?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橫豎是不歹人,來都來了,讓我們喝杯茶水如何?”
船艙裡頭秦三姑笑道:“這小子實在賴皮的緊。”
賈敘道:“若沒這麼點子賴皮,哪裡得成大事?”
秦三姑乍一聽尚未留神,過了片刻猛然一驚:“什麼?什麼大事?”
賈敘道:“就是你這會子疑心的那種‘大事’。”
秦三姑倒吸一口冷氣,足足怔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望著他:“他想反?”
賈敘道:“嗯。”
秦三姑忙去看船中眾人,賈惜春等人個個兩眼放光等著看戲的模樣,一時不知該不該信。
賈敘道:“真的。”頓了頓又道,“我也是認了親之後才知道的,之前我也未察覺。”
惜春忍不住插話道:“五叔,你當真沒察覺麼?”
“沒有。”賈敘苦笑道,“自打這小子鬧了那出‘白眼狼’我便留神他了,實在瞧不出有反意來。”又看著秦三姑,“環兒說,他倒不是早就想反的,從前也盼著偷個懶、尋個明主當個幕僚了事。三年前林姑娘讓慧太妃與陳王逼得自毀名聲離京避禍,他才決意造反。緣故,你是看著他長大的,大略能猜出來。”
秦三姑思忖了片刻,道:“他說過,縱然保了一代明主,也難保其後人是扶不起的阿斗。”
賈敘道:“不齊全。齊全的話是,縱然保了一代明主,難保他老來犯渾、難保他兒孫無能、難保他兒孫是昏君。”
秦三姑立時道:“他自己就能保兒孫不是昏君麼?”
賈敘道:“那日他與環兒兩個同我說了半日的君主立憲,我仍未曾明白。”
惜春道:“我明白,回頭細細說與五嬸子聽。琮兒不是非要自己為君,實在旁人必然不肯弄這個君主立憲。”她五嬸子三個字說的順口,旁人皆不覺有何不妥,倒是把秦三姑臊了個滿面通紅。
賈敘道:“我想了想,當皇帝的叔叔總比當個小賊好。你說呢,他五嬸子?”
惜春等人忍俊不禁,秦三姑一時有些亂,搖了搖頭:“我得想想。”
起。點在旁道:“三掌柜實在好穩重性子。我聽說三爺有心成大事立時就贊成了,你來日有個王妃當還猶豫什麼?”
秦三姑向賈敘苦笑道:“你攛掇我夜探燕王府是誠心的。”
賈敘道:“是誠心的。不把你拉倒這條船上來,咱們如何成親?我委實是迫不得已。”惜春等人又笑。
秦三姑瞧著他道:“你們兩個果然是親叔侄,一般兒臉皮厚。”
賈敘正色點頭道:“不錯,親的。”
偏這會子賈琮從外頭進來了,笑道:“壓寨夫人說了,讓咱們上岸喝杯茶!哈哈,他們准派人去尋王五去了,咱們先賴一陣子再說!咦?三姑姐姐臉色這麼黑?五叔你又幹什麼錯事了?”
賈敘道:“不過是告訴她你有反心罷了。”
賈琮怔了怔:“才告訴啊!我還以為早就告訴了。那個……”他回頭張望了幾眼,“先上岸再說?”
秦三姑沒好氣道:“都上了你家的賊船,怕是不好下了。”
賈琮捅了捅賈敘。賈敘含笑道:“上都上來了,還想下去?他五嬸子,你認命吧。”
賈琮呵呵直笑,嚷道:“走走,王五的茶必然不差,不要錢的!”趕著眾人下了船。
衛若蘅的那個二頭領已在碼頭相迎,見了賈琮略吃了一驚:“賈三爺?”
賈琮笑拱手道:“綁匪兄,好久不見。”
二頭領咬牙道:“你竟自己送上門來了,來了便別走。”
賈琮撇嘴道:“不用這樣吧!輸了一次記仇一輩子啊!再說,上回你輸給的那一位本是我們軍師大人,她乃天人下界,你輸給她並不冤枉。”
二頭領忙問:“敢問令軍師尊姓大名?”
“姓林。”賈琮道,“名字暫且不便告訴你。”
正文 第304章
卻說這一日衛若蘅正在紡紗機作坊巡視,忽聞哨聲入耳,正是外頭自家守衛的哨信,趕忙出去。原來是水寨來人報知急事,有個少年胖子自稱寒山寺舊友來訪,夫人已讓他們上了島。衛若蘅雖知賈琮對自家並無惡意,也算救了媳婦兒一命,終究不甚放心,急匆匆趕回水寨。
到了書房外頭一瞧,房門大開,兩個守在門口的兄弟正樂呵呵的往裡頭瞧,他便也在後頭瞧了瞧。原來賈琮正與他們二頭領爭辯文與武哪個有用些。這般辯題本來無解,只是賈琮的舌頭哪裡是二頭領能比的?行動便噎的二頭領說不出話來。偏他們水寨的兄弟也並不相幫,個個在旁瞧熱鬧。衛若蘅笑搖了搖頭,咳嗽一聲。二頭領見他來了,登時如得了大赦一般,喊道:“五爺!”
賈琮笑嘻嘻站起來拱手道:“五爺,別來無恙!聽聞夫人已有喜了,貧道特來討謝禮。”
衛若蘅登時喜不自禁:“好說好說!”一壁走了進來。
賈琮道:“我家大外甥將將滿了周歲。我們帶了小傢伙的一個小肚兜兒來,方才我四姐姐去見夫人,已送過去了。”
衛若蘅大喜,一躬到地:“多謝三爺!”
“五爺客氣了!”
眾人遂重新落座。衛若蘅那點子憂心霎時被團團一個肚兜兒打散,笑命重新上好茶,問道:“三爺此來何事?”
賈琮道:“沒事。給外甥賀完了周歲回南,路過蘇州,想起你了便來瞧瞧。順道告訴你,那書已給了衛若蘭。對了我誇了你一番,他還挺有志氣,說要好生研讀、盼著來日不弱於你。”
衛若蘅哂笑道:“檐下燕雀爾。”
賈琮道:“在紈絝當中他倒算好的,箭射的不錯。”
衛若蘅淡然道:“射靶子他是不錯的,讓他射個活物試試?”
賈琮撇嘴道:“五爺,講點道理行麼?人家一個少爺,平素不過打打獵罷了,哪裡有機會真刀真槍練?縱然想習個兵法,手下也沒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