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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巍聽說大驚:“樂大人全家忠心,豈能投靠別國!”

    朱桐道:“他管著吏曹又不是廷尉。若與他無干,如此市井風流小案他連知道都不容易。”

    朱巍皺眉,思忖良久道:“既這麼著,就依著他的話,先將那案子擱下吧。”朱桐一愣。朱巍嘆道,“如今那案子不在我手上,在陳大人手上。陳大人豈能不聽上官的?我拿什麼藉口去干擾他?我自己還忙著呢,偏浮雲堂那些保險柜愣是打不開。且若無鐵證,咱們必扳不倒樂嵐。他做事謹慎,連黃寡婦給他報信都得連跑八座廟,只怕不會有把柄給人抓。再說……”老頭又嘆一聲,“前些年劉丞相做事太犟了,竟誰的面子都不給,也不知道拉攏拉攏,愣是將那幫老東西逼成了一夥。”

    朱桐立時笑道:“您老冤枉劉豐了。他經營著商黨,豈能不會拉攏人?那個本是詹鯤之策。劉豐是來替我打基礎的,只需做些規則性的東西就好。連我二人換班中間須間隔兩年都是故意的。”

    “哦?”

    “劉豐說,他剛在秦國做改革時,因新添了許多細則且事事都框在明面上,整個朝廷叫苦連天。或是原本可以撈的好處艱難了,或是嫌麻煩。後來他走了,少不得有人背著秦王悄悄改些他的規矩。原先劉豐所定規矩的好處立時顯出來了,秦國的稅金不是也銳減了麼?正經做實事的那些中下層官吏方明白哪種規矩是好的。待我將規矩悉數改回去,便能得他們的擁護。”  

    朱巍捋了捋鬍子:“原來如此,倒也對。他在的那幾年,先王爺留下的老臣聚攏成黨,他一走便又內鬥起來。你若再上去,只怕他們又得結夥。”

    朱桐點頭道:“故此劉豐沒拉攏他們一個。因為不值得拉攏。”

    朱巍正色道:“你莫不當回事。賈琮在燕國能輕易成事那是有馮紫英撐著。”

    朱桐笑道:“哪裡是馮紫英,分明是賈維斯撐著。他剛當攝政王那陣子燕國走了多少人?台灣府儲備人才十幾年,哪怕整個燕國朝廷走空了他也不懼。我在魯國能做成也是因為劉侗將軍本為武將,分毫不懂文官堆里這些彎彎繞繞。跟他講明白道理他便讓我放手做去。”

    朱巍驟然想起一事,低聲道:“桐兒,我問你,劉侗是怎麼死的?真是病死的麼?”

    朱桐微微皺眉,也低聲道:“我不知道。查過,沒查出什麼來。賈琮也不知道。”

    朱巍眉頭動了動:“那……先頭那位趙王呢?”

    “也不知道。”朱桐思忖道,“我個人傾向於這兩位都不是無緣無故死的。但賈琮委實不知道。”  

    朱巍眉毛擰成結:“你的意思是,有人背著賈琮弄死了這兩位?”

    朱桐輕嘆道:“他們簡直是掐著點兒死的。死的時間太合適了。我沒法子不起疑。”

    朱巍捏著鬍鬚道:“你疑心誰?”

    朱桐遲疑片刻道:“五老爺賈敘。賈琮的親叔叔,錦衣衛出身。賈局座曾跟我說,賈琮此人天生帶了一種古怪的念頭,極愛惜人的性命,不論士農工商、不論奴才粉頭。俗話說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想得天下,有些狠厲事非做不可。旁人若不做,賈琮就得自己做去。那些事做多了,少不得改變賈琮的性子。不如他這個叔父先做了去,留著賈琮那愛惜人命的性子不變。”

    “嘶……”朱巍手上一使勁兒,抓掉自己的幾根鬍鬚。半晌,他似贊非贊道,“難怪賈琮能成事。他不怕有朝一日把賈琮惹惱了?”

    朱桐道:“早年便是他與詹嶠合謀把馮紫英大人送進詔獄。虧得沒人在獄中下手,不然賈琮必然大怒。連那事都平安過了,還能有什麼?”  

    朱巍一愣:“那事兒是詹老大人做的?”

    “他是主謀。賈敘是他恐怕自己出什麼紕漏、特特拉下水分擔責任的。”

    “賈琮怎麼個處置?”

    “處置?處置什麼?賈琮那人結果導向。馮紫英死了才有處置;馮紫英非但有驚無險、且在詔獄養得白白胖胖沒吃苦頭,還有什麼可處置的?”

    朱巍想了半日,點頭道:“也好。”

    既是黃寡婦門路走到樂大人那兒去了,下頭的人哪裡還敢尋她的不是?當日便爽利撤了吉祥繡坊四周的盯梢。黃寡婦鬆了口氣,急著跑了一趟長安。

    次日天氣甚好,小太監勸秦王出門走走。秦王扮作尋常少年離了王府,在街面上略走了會子,驟然抬頭髮覺太守衙門就在前頭!眾隨從不敢吭聲。秦王苦笑道:“不知不覺就來了。”乃乾脆進去。

    朱巍聞報忙將他迎入書房。才回了幾句案子進展,便有個衙役興沖沖跑來回道:“老爺,外頭來了個儒生,峨冠博帶好不儒雅!他說他有法子開保險柜!”  

    朱巍皺眉道:“漫說長安,連左近各州縣的鎖匠老夫都找來了,沒人能撬動那個分毫。他一個書生何嘗開的了?再說咱們已派人去平安州了。大佳臘保險柜廠在那兒設了維修處,會派工程師過來。”

    衙役道:“那先生當真說他能行!”

    一個師爺躬身道:“老爺,橫豎等著也是等著。既然此人說他能開,讓他試試也好。試過那麼多鎖匠,也不多他一個。”

    朱巍忙去瞧秦王;秦王點點頭。朱巍這才道:“讓他去吧。能開便開,開不了便罷。”衙役答應著走了。

    跟著秦王的那小太監笑道:“王爺,奴才還沒瞧過什麼保險柜呢,可否讓奴才去開開眼?”

    秦王道:“保險柜就是大鐵柜子……罷了,朱大人,讓他瞧瞧去。”

    朱巍尚不及答應,小太監癟癟嘴:“王爺,您不去?”

    朱巍笑道:“王爺又不是沒看過那柜子。”  

    小太監道:“那位先生不是說他能開柜子麼?王爺沒看過打開的。”

    朱巍擺手道:“這些日子,也不知來了多少能工巧匠說自己能行,皆無用。還是老老實實等人家的工程師好了。快馬去快馬回,這幾日也該到了。”

    小太監道:“那些不都是尋常鎖匠麼?這位乃讀過書的先生,保不齊他能行呢?”

    朱巍道:“行家人做行家事。開鎖的事兒鎖匠不能、難道書生能?可不是孩子話麼?”

    小太監還要爭辯,秦王道:“既是那位先生說他能,咱們就一道過去瞧瞧。他當真有點子別的本事也未可知。”

    他既開了口,朱巍還能如何?只得起身陪著兩個少年一道往庫房走去。才剛到庫房門口,迎面便看見方才那報信的衙役領了個儒生從對面那條路走過來,果然是副儒雅模樣。衙役看見朱巍,忙上前行禮。那儒生也近前作揖。

    朱巍問道:“這位儒生,你叫什麼?哪裡人氏?可有功名?”

    那人道:“晚生姓裘名行正,乃越國嵊州人氏,已中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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