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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道:“今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明有明的好處。下次見到全公公就崩了他。”
柳小七皺眉:“還不知我們的人在哪兒呢。”
“多半還在燕王府。既然如此,尋個藉口明著找即可。”賈琮道, “而且全公公也未必是咱們殺的。”他擠擠眼,“你說的是贛西方言,謝鯨在江西幹了十幾年, 且專門與綠林人做生意。”
眾人微笑。林黛玉點頭:“也好。”
柳小七抱拳:“得令。”
詹鯤順便告訴柳小七,他不在那陣子, 眾人商議了盯著燕王家老四的宅子、順帶到裡頭轉轉找他老子的蛛絲馬跡,並去郊外查聞大官人, 托柳湘蓮薛蟠蔣子宣等幫著囤購糧食,賈琮明兒拉攏孫紹祖去。乃問他還有建議沒有。柳小七搖頭:“救人要緊, 別的我也不管了。”
這會子已近臘月, 天亮得晚,外頭還是烏黑一片。眾人各自散去。賈琮出了林府大門, 兜個圈子又回來了。林黛玉正洗臉呢,聽說他又回來了, 拿著帕子出來。賈琮湊近前低聲道:“萬一司徒磐來找林姑父,還請姐姐別讓他離開。”乃拱拱手走了。
回府略睡了兩個時辰,賈赦便打發人將兒子喊起來。賈琮迷瞪著胡亂喝了碗粥,立在階前發怔。天上忽然飄下雪花來。賈琮哼起小曲兒:“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
小廝在旁道:“爺,咱們這兒才在下雪呢。”
賈琮負手晃晃腦袋:“這叫通感。”
正說著,賈赦的人又來了,給賈琮送來一副畫。賈琮打開一瞧,正是那個收糧食的聞大官人,賈赦讓畫師將人家畫成了頂盔摜甲的武將。賈琮心裡並不願意去見孫紹祖,還想先干點別的事兒磨蹭會子。他爹連畫像都預備好了,沒法子,只得將畫像收入懷內,換了身素淨的衣裳出門。
自打賈琮等人接管京城,孫紹祖登時免了職,從京營指揮使直調了個空頭的輔國將軍。雖依然是正三品的品級,已和賦閒在家無二。孫家祖上本是寧榮府中的門生,算來亦系世交。早些日子,孫紹祖還盤算過上榮國府去拜訪拜訪,同賈赦說說舊事。偏林黛玉又唱了一出除免農稅。他家在燕國的田地不少,倘若依著新策納稅,打從明年起便要多交許多銀子。惱怒之下,便不想去了,悶在家裡生氣。
老三當世子那陣子,孫紹祖因功勞極大,得了不少賞賜。老三還特意賞了六位美人。既是世子所賜,夏金桂非但不能修理,還得好言好語相待、不可短了吃穿用度。這六位有的溫柔和順、有的嬌媚可人,沒一個夏金桂那般潑辣性子。孫紹祖喜歡得了不得,再沒入過夏金桂房門。夏金桂忍得心肝子都攪碎了,日日咒罵丈夫與一干狐狸精不得好死。
不曾想沒過多久,京城又變天了。孫紹祖丟了官不說,他的後台三殿下還失蹤了!世子換成了個三歲小兒,還新添了個不足三十歲的攝政王。夏金桂立時來了精神——攝政王的姐姐曾親邀她過府赴宴。遂嗓門子也大了,脾氣也上來了,成日指桑罵槐罵了孫紹祖又罵狐狸精。那六個美人的衣食頓時低了不止一檔,還時常挨她的耳刮子。孫紹祖恨的牙根痒痒,卻不敢休她——也不知朝廷俸祿還給不給,夏金桂娘家實在富庶。
偏這會子,賈琮找上門來了。孫紹祖聽門子來報,怔了片刻:“誰來訪?”
門子喜滋滋道:“攝政王爺來訪!恭喜將軍。”
孫紹祖連衣裳都沒換,站起來便往來跑。跑到門口,只見一個年輕人披著黑色氅衣笑盈盈立著,身上落了不少雪,身後跟了十來個穿墨綠色軍服的兵士。孫紹祖吸了口氣,拱手道:“敢問這位就是?”
賈琮微笑,也拱手道:“小王便是賈琮。”
孫紹祖忙翻身下拜。賈琮也不客氣,待他拜完了才上前攙他起來,道:“早就想來拜訪孫將軍。前些日子實在忙得厲害,今兒才得了點子空。”乃笑道,“我記得,孫將軍與我薛大哥還有親?”
孫紹祖忙說:“拙荊與薛侯爺乃是表親,說起來我們這婚事還是他做的媒。”
“哦?”賈琮故作驚訝,“竟是一樁佳話呀。”
孫紹祖眼角笑出兩圈褶子:“多虧了老薛!”內里暗想,該不會是薛蟠偷偷幫了自己一手?乃躬身引賈琮進去。
二人到裡頭略坐片刻,吃了半盞茶,寒暄幾句。賈琮正色道:“孫將軍,小王今日來是有事請教。”孫紹祖忙說不敢。賈琮道,“燕**隊雖已配上火。槍,訓練和管理依然是老一套。明年我們就要對軍隊進行整改,重新編配。十人一班、三班一連、三連一營、三營一團這樣編。每個連都要配置指導員,負責兵士們日常的文化教育和思想教養。”
孫紹祖整個聽懵了:“王爺說的是什麼?末將全然聽不懂。”
賈琮笑道:“將軍頭一回聽自然不懂,小王解釋了將軍便明白了。”遂與他細細解釋。
孫紹祖也是大將,還沒聽完便明白:攝政王要給每三十個兵士配上一位先生。這先生權還不小,生生的把將軍之權分了一半出去。不由得皺眉:“只怕先生不懂打仗。”
“將軍放心。”賈琮道,“指導員不管打仗之事,他們並不懂。他們負責教兵士們念書,告訴他們不可犯軍規之類的。不過,提升之事他們的意思也很重要。”
“監軍麼?”
“不是。”賈琮苦笑道,“不是用來監視軍隊的。指導員只管指導兵士日常生活。練兵不管、打仗不管。但品行是要管的。燕國不要兵痞子。孫將軍你看,”他望向跟著自己的護衛,“我的這些人是不是精氣神比御林軍強?”
孫紹祖點頭道:“委實有精神。”
“這就是軍隊的軟實力。”賈琮懇切道,“非常重要啊!我的要求是,軍隊招之能來、來之能戰、站之能勝。光有火器、沒有精氣神,是極難做到的。這方面,燕**隊比南邊台灣府和兩廣的都遜色,就是因為沒有指導員。將軍可曾聽說,香港的軍隊連打老婆孩子都要受罰的。”
孫紹祖大驚:“為何?”
“婦孺都是弱者。欺負弱者說明打不贏強者、武藝太差。猶如聰明人從不和傻瓜爭辯一樣,武藝高強之輩也不會跟婦孺打架——太沒勁了。”
孫紹祖笑道:“兩口子打架,顯見不會是正經打的。這一條太偏頗了些。”
賈琮笑眯眯道:“薛大哥說,孫將軍與夫人正是越打越愛。”孫紹祖有些尷尬,暗惱薛蟠在攝政王跟前什麼都說,又愈發認定是薛蟠替自己說了好話。乃胡亂搪塞了幾句過去。賈琮遂直了直脊背,正色道,“故此,御林軍的將領可能會大調動。不止將領,連兵士也要大調動。到時候還望孫將軍能向諸位將軍解釋一二。”
孫紹祖這才明白他是來做什麼的,不由得狂喜。這是要重用自己之兆啊!忙拱手道:“王爺放心,末將定竭盡全力安撫諸位將軍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