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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可熙點點頭。忽想起一事,他道:“世子妃之父昨兒公然在朝會上不贊成世子下頭一位要員,可是王爺所為?”
賈琮道:“不全是。不過世子妃娘家對他的支持會越來越少,這是毋庸置疑的。”
甘可熙琢磨道:“王爺真的只是想讓世子繼位後攛掇藺東陽造反麼?那豈非太慢了?聽聞王爺性子很急。”
賈琮眨眼道:“你猜?”
甘可熙也眨眼道:“我猜定然不是。橫豎只等著瞧熱鬧。”
“這就對了。”賈琮拍手道,“橫豎不會少你的熱鬧瞧。你看,只要心打開了,整個人都輕鬆了吧。”
“倒也是。”二人相對而笑。
第二天,甘可熙果然回書庫去請喬統領吃飯。喬統領想著,這孩子如今出息了,十分高興。師徒二人來到太原城最貴的酒樓飽餐一頓。飯畢,甘可熙回衙門,喬統領自己走回晉王府。
喬統領走到離晉王府只有半條街之處,忽聞一陣唿哨聲,渾身一震。乃屏氣凝神怔了半日才接著往前走。
當天晚上,喬統領換了夜行衣悄然離開晉王府。才剛躍出牆頭,便看見一條黑影在前頭一所衙門的屋頂招手。喬統領忙趕了過去,月下正是昔年的同僚、女衛江宛。江宛行禮道:“郝師叔,我師父來了。”
喬統領怔了片刻,頗為嗟嘆。半晌才說:“周統領呢?”
“小師叔在太原有處宅子,師父住在那兒。”江宛道,“郝師叔請跟我來。”遂前頭領路,二人高高低低月下飛騰。
不多時到了一處宅院,二人皆踩瓦而入。江宛道:“師叔稍後,我去回稟一聲。”乃撩起門帘子走入屋中。那門“咯嘣”一聲關上了。
喬統領大驚,才剛欲縱身而去,便聽有人喊了一聲“郝護衛莫動!”暗處走出了三個男子,個個手握火。槍。一人笑道:“郝護衛,各為其主,對不住了。你莫跟我們比快。我們三個也都是大內出來的。”
喬統領果然是郝喬,張望了一眼道:“你們不是周小蘭的人。”
“不是。”
“上回闖入晉王府的便是你們,和江宛。”
“對。”那人道,“除去江宛,我們都是柳家的。不過已經跟周大梅統領說好了,讓她收留你。”
郝喬皺眉:“收留?”
“周統領捨不得殺你。”那人道,“她在爪哇也挺寂寞的。郝護衛何不看看她去?上南洋玩個一年半載再回來也好。”
郝喬冷笑道:“我若不去呢?”
那人含笑道:“郝護衛,這不是邀請,是綁架。”
說時遲那時快,“架”字才剛出口,兩槍齊發。偏兩槍都沒打著郝喬本人,皆打中了她的發冠。並有暗器從屋中射出,撒向郝喬頭頂。郝喬腳下的地面忽然打開。郝喬若往上躍起則槍子暗器一塊著了,唯有不動。遂結結實實掉入陷阱。
陷阱不深,乃是一個鐵網。郝喬拔出腰間匕首劈開一層鐵網,誰知第二層鐵網又掉了下來。眨眼間已包裹了七層鐵網,將郝喬緊緊裹住動彈不得。
郝喬被擒。不多時,五花大綁送到地面屋中。只見那三個柳家子弟和江宛都在,案頭赫然坐著燕國攝政王賈琮。賈琮笑眯眯道:“郝護衛,南洋十分好玩。你去玩一圈回來就好。放心,我們不會動郝家的。”
郝喬長嘆一聲:“我早猜到王爺親臨太原不會是修鐵路這麼簡單。皇城司的事兒都是你做的吧。”
“不是。”賈琮面不改色道,“是你們東瀛二大爺做的。我只是幫了兩手、好讓你們不發現他而已。”
正文 946.第九百四十六章
先大內女衛郝喬被擒, 賈琮哄騙人家晉國皇城司之禍乃東瀛二大爺所為。郝喬立時道:“他沒那個本事。”
賈琮正色道:“我不知道誰給他出的主意。晉王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把敵人毫無損傷的送去一個比本國發展快、比本國還富裕的地方, 是誠心想讓對方打回來麼?”
郝喬眯著眼道:“賈王爺助了他?”
賈琮聳肩:“我助他作甚?天底下還有比坐山觀虎鬥更舒坦的事麼?現在晉王強些、二大爺弱些, 但晉王在明、二大爺在暗。我只在旁瞧著。晉王要查到二大爺了, 我幫著遮掩一下。過不了多久他二人便能勢均力敵。我吃著西瓜嗑瓜子兒, 且等他們兩敗俱傷,好收漁翁之利。”
郝喬笑道:“賈王爺是說笑麼?東瀛那位連一兵一卒都沒有,拿什麼跟王爺斗。”
賈琮假笑道:“人家不是有司徒巍麼?”郝喬眼中轉瞬即逝了一個譏諷, 沒言語。賈琮道, “橫豎喬統領不在, 你的徒弟們經驗比你差遠了。在一個家天下的王國, 爭奪政權未必非得靠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伏屍二人流血五步也沒問題。”
郝喬霎時瞪圓了眼:“你敢!”
“我憑什麼不敢?”賈琮歪頭道, “要不要賭一賭。你只需在爪哇國過一個年, 我就能拿下晉國。”
郝喬思忖片刻,眼珠子轉了轉,道:“別的我不管。我有個侄女在晉王府,你們不得傷了她。”
“額, 郝姑娘只是個尋常女官, 連美人都沒混上,怎麼都鬧不到她頭上。”賈琮笑道,“郝統領放心去南洋吧。南洋風光真的很美, 運氣好還能看到火山呢。”乃打了個響指。
兩個柳家子弟把郝喬帶到隔壁。領頭的那個笑嘻嘻道:“郝統領, 對不住了。”一把捏住郝喬的下巴, 拿起水壺往她口裡灌。郝喬毫無法子, 愣是讓他灌了數大口下去。不多時她便天昏地轉不省人事。
遂喊了隔壁的江宛過來。江宛忌憚郝喬武藝,縱是她已昏迷也不敢大意。小心換下郝喬身上衣物,替她穿上一身尋常百姓的布衣。又把她頭髮拆了,先剪掉一半才開始梳理清洗。換下的衣服送到隔壁仔細檢查,把信物之類要緊的東西留下,其餘燒作灰燼。
郝喬有條緙絲腰帶極盡精美,下頭的人說要不要留著。賈琮道:“這位郝大嬸通身都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就這腰帶貴,保不齊浸了什麼可跟蹤的香料。日後賠她一條就是。燒了。”遂也沒留下。暗器囊中的暗器取出,囊袋燒了。暗器連其餘牙牌信物之類的悉數往濃肥皂水裡泡著,洗刷乾淨裝入香料袋子。末了將那一半的頭髮都燒了個乾淨。
而後郝喬被裝入□□布袋子,柳小七親自背了越出城牆裝上四匹馬拉的大車,頂著一天的星月跑了。
第二天早上,日頭才剛剛冒出雲際,太原城沉沉未醒。一隊人馬踏破黎明疾行如電,眨眼包圍了一座宅子。為首的是位將軍,跳下馬來一腳踢開大門,便是一愣。從外朝里望去,滿庭蕭瑟、寂寥無聲,兩隻野貓懶洋洋躺在檐下。將軍大步踏入門內,眼睛橫掃而過。
這宅子只有兩進,倒也修了抄手遊廊。蛛絲兒結滿檻窗,檐角還懸了個銅鈴。院中種著兩株榆樹三株石榴,樹上有鳥窩,樹下躺著落葉。花兒也掉了大半,許多已朽得只剩花萼。正房門前擺著兩口大瓷缸早已干透。這宅子瞧著像是有數月沒進過人似的。走入屋內也是一樣,四處灰塵撲面,連柱子上都結了厚厚的一層。書架上撂著半架書,隨手翻開一本已被蠹蟲蛀損。將這宅子裡里外外搜了三遍,毫無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