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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先生道:“賈先生知道昨兒那瞎子的案子麼?”
賈琮道:“除了白白推斷出死者是個探子,別的並不知情。”
姬先生道:“那事兒本是衝著高家去的。”
“哈?”
姬先生遂說起那案子來。原來這兩年瞧高家不順眼的便是丁滁,日日在秦王跟前進讒言。前幾日,又是丁滁在茶樓聽閒話,偶然聽說死了個算命的瞎子。那瞎子前腳剛給一個老卒卜完卦、說人家會死於非命,後腳自己死於非命了。他遂命人打探了那案子並瞎子,又攛掇秦王使人盜了姜老四的刀誣陷他殺人。他自己也沒料到瞎子是探子、姜老四會被人劫走。
賈琮聽罷想了半日,道:“昨兒我聽陳大人所言,仿佛有人迫他硬將劫走姜老四的事兒扣到高家頭上,也是這個丁滁?”
“不是。”姬先生道,“是王爺。”乃嘆道,“王爺已讓他迷住了,言聽計從。”
“姜老四的刀是丁滁命人偷的,陳大人知道麼?”
姬先生哂笑道:“又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哪兒能人人都知道。”
賈琮也不管丁滁是不是龔三亦派來的、派來做什麼。橫豎賈太君這麼一大把年紀、高家在秦國的根子又深,離秦而去他是不贊成的。遂閒閒的將丁滁的來歷說與了這二位,連拐走劉侗的寵妾也沒拉下。末了道:“他瞧高家不順眼,只怕有這個緣故在裡頭。”那兩位顯見驚著了,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日。賈琮又想了想,嘀咕道,“瞎子不知道誰殺的。刀是丁滁派人偷了嫁禍的。劫走姜老四的人還是與瞎子有關,他們也讓丁滁騙了、以為瞎子死在姜老四手裡。為何要燒掉瞎子家裡?”
姬先生道:“瞎子家中沒什麼物件,已讓捕快取了些走。”
賈琮問道:“他是真的瞎子麼?”姬先生點頭。“那會不會他做了什麼記號在不瞎之人不會留意之處?”
姬先生苦笑:“已燒得乾乾淨淨。”
賈琮咬了口核桃糕:“那就難查了。”
王先生看了他一會兒道:“賈先生仿佛不擔心姜老四?”
賈琮道:“不認識。”
“賈先生方才怎麼就那般留意我大哥的女兒呢?”
“我素來留意婦孺。”
王先生輕輕點了下頭,乃道:“我方才所言,賈先生不如再考量一二。”
賈琮拱手道:“承蒙看得起,謝謝三殿下。咱們還是莫要扯上瓜葛的好。”王先生微微一笑,領著姬先生告辭了。
賈琮親送他二人出了府門,回頭去見賈太君,細說了方才的經過,末了道:“本來說的是正經事,姬先生忽然扯上自己要奪回未婚妻,有些突兀。我疑心那事兒是不是真的。”
賈太君思忖道:“他起先訂婚的那女子本是他表妹,兩家退婚後委實嫁入世子府中做了側妃,只是聽聞他與妻子也算琴瑟和弦,沒什麼不好。”
賈琮托著腮幫子道:“難道是試探我什麼?編造個八卦能試探出什麼來?”
賈太君從頭想了一回,道:“三殿下拿件要緊的正事同你說,順便提起姬先生的風流事。你竟不問要緊事、只管追問風流韻事。由此可知你心思不在正經事上。”
賈琮摸了摸鼻子:“這有什麼好試探的,人人都愛八卦。”
賈太君道:“此事倒還罷了。只怕他二人會疑心我們知道姜老四下落。”
“又沒有證據,瞎猜不頂事。對了,姑祖母的人可查出什麼來沒有?”
賈太君遂喊了那個小梅出來。原來這小梅早年曾做過賈太君的斥候,昨日扮作僕婦混入丁滁家中,偷窺了他家一座小祠堂,裡頭供的果然有丁成武之牌位。昨晚上丁府先後兩個客人,她無法偷聽到丁滁跟他們說了什麼。頭一個她認得模樣兒,便是太原知府陳大人之長子;第二個不認得。她膽兒大,扮作守夜的媳婦子從那人跟前走過,清清楚楚看見了模樣兒。回高家後,尋人畫了畫像,欲拿出去尋藉口打探。
賈琮瞧了那畫像一眼便認出來了:王仵作。
正文 第529章
賈琮這會子頭皮發麻。也不知丁滁與長安知府什麼關係,陳大人為何派了長子夜晚與他聯絡;王仵作倘若是司徒磐的人,半夜三更跑去見丁滁是個什麼意思?是去試探利用他的、還是二人聯手了、或丁滁也投靠了司徒磐?既然在長安高家的地盤,須借用高家勢力之處很多,他也不瞞著賈太君了。遂告訴說:“那個王仵作極可能是個細作,且不歸馮紫英管,是司徒磐藏著的另一夥細作。”賈太君登時立起眉毛來,命小梅再去查查王仵作、千萬小心。
賈琮回到客院把方才那兩位的來意說與陳瑞錦聽,陳瑞錦亦覺得那姬先生提起未婚妻有些突兀,亦猜不出所為何故。她忽然提醒道:“高芒去馬來群島之事可同老太君說了?”
賈琮道:“姑祖母早幾年就應該知道了。”
“正經同老人家說說。”陳瑞錦道,“總是個意思。”賈琮心裡覺得沒必要,撓了會子頭,仍老實去了。
賈太君果然早些年便知道了,只是細問了馬來那邊的衣食住行。賈琮自己都沒去過,只依著細作送來的情報大略說了說。
這日黃昏,有人送了張帖子過來,說是秦王世子妃請高家幾位姑娘明兒賞花赴宴。聽說榮國府賈三先生的未婚妻也來了,亦想請過去見見。陳瑞錦本不願意見這些閒人;只是世子妃都點了名兒,若不去便像是高家拂了秦王面子似的,遂應了。
次日用罷午飯,陳瑞錦收拾會子衣裳妝容,扮作淑女模樣與高家幾個女孩兒上車往世子府上而去。世子妃爽利大方,隻字不提外頭男人的事,只與眾女眷談論花木、詩書、首飾衣料子等物。聽說陳瑞錦是台灣府來的,有個姑娘便問那邊是個什麼模樣。
陳瑞錦道:“到北邊來這些日子我不大習慣。台灣府的女子皆不拘束規矩,都在外頭做事呢。”
世子妃奇道:“女子怎麼做事?”
陳瑞錦道:“橫豎男子怎麼做事、女子也怎麼做事。”遂提起那邊的世俗風物來。
有個女子道:“聽聞台灣府人煙稀少、又多颱風,若女子不做事、單靠男人種田都不夠吃。知府賈大人沒法子才迫女子做事。”
陳瑞錦瞧了她一眼,此女模樣兒高出尋常人好幾分去。乃道:“人煙稀少是一個緣故,倒不要緊。台灣府這些年廣種西洋馬鈴薯,那玩意根莖埋在地下,縱遇上颱風損失不大,老百姓填飽肚子沒什麼問題。因那塊兒本是蠻夷之地,並無約束;女子慣常出門理事,亦不知高門大戶的規矩。俗話說,客隨主便,賈大人也便習慣了。”
那女子望著她嫣然一笑,極盡妍麗:“原來如此。”
世子妃道:“這是我們世子的側妃曹氏。”
陳瑞錦心中動了動,含笑道:“真真好模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