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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撇嘴道:“來日咱們自己做地圖,將我朝印在中央可好?這是人家西洋人做的,憑什麼印我朝在中央?難道你以為如今還是西遊記時代,外邦皆仰慕咱們為天。朝上國?縱然是那會子,”他又伸手指點印度道,“那唐朝和尚也不過到了此處罷了。一路所經皆是小國。他若去了鼎盛時期的埃及、亞述、羅馬,未必能得人人仰慕。世界很大,不是誰一家立在當中的。”
龔鯤遂拿起地圖細看了半日,指著澳洲道:“這是三爺那位洋人先生的來處?”
賈琮點頭。
龔鯤嘆道:“好遠,一片皆是海,他是怎麼來的?乘船麼?”
賈琮愣了,他總不能說是坐飛機來的吧,那豈不是又要解釋飛機為何物?忙撇嘴道:“佛曰,不可說。”
龔鯤無奈,又看了看,指道:“三爺方才說已有電報的美國,就在此處?”
賈琮“嗯”了一聲。
龔鯤嘆道:“俄羅斯國居然比我朝還大些!如此看來,我朝當真不算極大的。”
賈琮翻了個白眼子:人家普金大帝之疆土數百年後還是全球最大的好麼?因說:“既然已經拿出來了,就乾脆拿到外頭給大家瞧去。”
龔鯤抬頭瞧了他一眼:“三爺不怕來日裡頭出個叛徒麼?”
賈琮抽了抽嘴角:“要不要總問同一個問題啊?你家三叔公問過了好麼?我不信他沒告訴過你。”
龔鯤嘆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三爺太過於信任……了些。須知人是會變的。”
賈琮笑道:“今上那個重度疑心病患者能給他們什麼?”
龔鯤正色道:“三叔公說,他早年曾無意同三爺提過一句,九王爺未必不想當皇帝。只不知三爺可記得否。”
賈琮一愣。
“還望三爺莫一心只惦記今上。”
賈琮不禁閉了眼。是了,若司徒磐想陰皇帝一刀,比尋常人容易的多。此人也比皇帝聰明的多、要對付起來自然是難的多。
半晌,他睜眼道:“不能因噎廢食。若想有人陪我一道開天闢地,便不可在這等能放開眼界之處藏私。”他因笑道,“方才說我是天生的反骨,其實哪有天生的反骨呢?不過是我知道了世界很大、我若慢慢發展起來也可以很強、不甘心當皇帝家的奴才、生死榮辱皆由他一人隨意掌握罷了。若人人都知道了呢?他們還會依然肯‘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麼?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將大家都慢慢同化成反骨,才不會有人因小利而背叛他們自己的心意。”
遂拿起那張海圖出去,笑嘻嘻喊道:“快來看快來瞧!埃及瑪雅希臘羅馬,各色殭屍粽子木乃伊在等著你啦~~~”
那群孩子時常聽他說外洋評話,聞言立時圍攏過來:“什麼什麼?”
賈琮便將地圖隨意鋪於一案上,指著道:“這是海商做的出海地圖。此處便是埃及國,獅身人面像並胡夫帝金字塔便大約在此處……這裡是墨西哥國,瑪雅人的神廟、天文台在此……英吉利巨石陣在此處……”
眾人圍著唧唧呱呱一陣議論,各色問題如下雨般掉了下來。賈琮笑嘻嘻一面回答,一面拿著炭筆在紙上與畫圖,極熱鬧。
龔鯤長得高,伸長了脖子湊在上頭,看的比旁人還清楚些。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年關將近,諸事繁忙。得了賈赦的話,鏢局馬行怡紅院的帳冊子今年終是悉數堆到了護城河基地。賈赦請了位老帳房與他們授了幾回課,賈琮又從他的任意門裡頭將後世的複式記帳掏出來。不管小夥伴們這會子能接受多少,來日當一方頭目財物是必須懂的。
因下頭的紕漏漸漸多了些,連這幾個外行都能瞧出來,賈琮遂打發藍翔跑了一趟腿,捎給龔三亦一句話:可以給極高額的紅包,禁止任何偷拿油水,違者走人。龔三亦當即捎回來兩個字,不易。賈琮又回給他四個字,慈不掌兵。
麼兒稍稍皺了皺眉:“鏢局還罷了,生意少、帳目簡單,馬行與怡紅院只怕當真是極難的。”
賈環也撇嘴道:“人心本來就是貪的,你可莫管那麼多。總不能拿粉頭當兵士練。”
賈琮道:“來日馬行與怡紅院都是咱們得取情報之處,若連金錢都不能掌控,情報就亂了。寧可換人。橫豎這兩樣本也不是用來賺錢的。我瞧怡紅院近兩年愈發亂了,竟有幾分像尋常的花樓。我不介意粉頭多得幾個錢,那本也是她們的辛苦血汗錢;只是不能私拿。在我的地方就要守我的規矩。若不願意,掛在樓里的可以走;賣身的可以自贖。”乃命藍翔只管去。
藍翔再回來的時候,笑嘻嘻抹了把汗:“三爺,這回沒話了。”
賈琮笑道:“龔先生的本事就像棉花里的水,擠擠總能有的。”
眾人一笑,又商議了一陣子,回去了。
才進府門,門口的小子迎面喊道:“兩位三爺可回來了!寶二爺在外頭……傷了,這會子主子們都在瞧他呢,三爺快去!”
賈琮大吃一驚:“寶玉哥哥?怎麼回事?”
那小子低聲道:“讓南安王爺踢了一腳。”
賈琮皺眉道:“霍煊不是往營中去了麼?”
那小子:“奴才不知,老爺只命小的見三爺回來便喊您過去。”
賈琮點點頭,忙與賈環兩個急匆匆往賈母院中去了。
老遠便聞一陣陣哭聲溢出來,賈環不禁捂臉:“嚎什麼呀,光天化日的,人又沒死。好人也得讓她們哭出毛病來。”
賈琮瞄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傷了,趙姨娘一個頂這一群。”
賈環哼道:“我傷了可從沒讓她發現過,連我姐姐都沒發現過。”
賈琮無語的看著他腹誹道:你姐姐每回都審了我半日,你倒是什麼都不知道。告訴你多少回,聰明的女人不能騙。
二人遂進了院子,只見里里外外都是人,李貴茗煙等七八個跪在院中瑟瑟發抖,賈琮忙先走過去:“茗煙,怎麼回事?”
茗煙如得了救星一般抓了他的腿:“琮三爺!救小的一命!老太太讓打死我呢。”
賈琮皺眉道:“你們又沒攔住他犯什麼傻呢。”
茗煙哭道:“我們哪裡攔得住。二爺哄我們去街上逛逛解悶兒,誰知卻是往南安王府去的!他想去瞧大姑娘,偏人家王爺今兒恰剛剛回府,守門的都轟我們走呢,他只不肯,跟人家哭了半日,說大姑娘出宮後他還沒見過,如今快要過年了,只求見一面就走。鬧了小半個時辰,南安王爺出來不由分說給了他一腳,踢得我們爺半日醒不過來……”
賈琮不禁喊了一聲“好!”嚇得賈環一哆嗦。他遂邁步往裡頭走去。
只見寶玉屋裡擠滿了嚎哭的女人與拭淚的女人,賈母王夫人一聲兒一聲肉的喊著,喊得賈琮心煩,吼了一聲“都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