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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磐又問他怎麼回了京城,賈琮只說是來看黑子的。司徒磐套了他半日的話並沒尋到什麼破綻,打發他走。賈琮再三叮囑得了信兒快些傳到榮國府,司徒磐只口裡虛應了。
賈琮走到門口忽然“哎呀”一聲跑回來,道:“那聖旨既然不是你的,自然是聖人的!聖人回京了?”
司徒磐怔了怔,道:“若真是聖人兵馬,如海必愈發無礙了。”
賈琮瞧了他一眼:“喂,你真不知道?”
司徒磐苦笑搖了搖頭。
賈琮滿面失望的走了,司徒磐瞧著他的去處呆了半日不曾動彈。
到了晚上,外頭有信兒傳來,劉侗將軍下令登基大典後推七日,京中挨家挨戶搜查逆賊。尤其細細查了有馬的人家。只是非但沒查出那夜襲詔獄的五百騎兵,也沒找到先前李國培的那些人馬,倒是因為驚擾了後院、引得諸位王爺權貴一片怨言。
另一頭,從詔獄中劫出的一干朝廷大員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橫七豎八的躺在一處院子當中,遂推推搡搡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囚服,只覺又餓又渴。乃執手問候了會子,又環顧那院子。見其精巧細緻、畫棟雕梁,正廳門口懸著一塊匾額,上書“蘅芷清芬”四個字。又有一副對聯,寫的是:“吟成豆蔻才尤艷,睡足荼蘼夢亦香。”
林海不禁贊道:“此聯有雅意。”
正文 第180章
卻說林海等人於一處頗為精緻院子醒來,張望了會子,攙扶著往正廳而去。
才踏入門檻便聞見一股粥香飄來。只見當中數張小案拼成一張大桌,擺了一大盆又香又稠的白米粥,又有十幾隻粗瓷碗,碗旁放著白瓷碟子盛的白色帕子。眾人顧不得斯文跑上前去,案頭擺著一張箋子,上頭幾行字乃是極好的館閣體。
“各位大人,詔獄之中飲食不濟,請先以帕子淨手,白粥調理。請毋飽食以恐腸胃不服,每位一碗足矣。後有正餐。”
諸位大人看罷互視了半日,高長智先說:“好生奇怪,聖人這是做什麼?”
陳淶道:“莫非聖人聽了什麼不實之言,又不信我等投賊,暫且軟禁於此?”
蘇錚揮了揮手:“憑他是何意,橫豎蘇某不曾有片刻辜負聖恩,坦坦蕩蕩!老夫腹中飢餓,喝了粥再說!”
林海皺眉道:“只是他們在那庵堂之中為何要灌我們一碗迷。藥?”
蘇錚一面坐下一面說:“這會子你腹中空空,能想出什麼來。”
諸位大人都餓的前胸貼後背,忙跟著坐下。有餓急眼的顧不得體面,先盛滿一碗白米粥仰著脖子喝了。也有先取那帕子擦臉的,喊道:“這帕子是濕的。”而後方挽起袖子盛了粥,端坐於案前拿小瓷勺一勺勺吃的。不多時,一大盆粥便見了底。
因粥並不足飽這麼些人,粥又粘稠,便有人忍不住取了那大粥盆子來刮壁。他一拿起盆子,便顯出底下扣著的另一張箋子來了。林海忙取在手中。
“出東邊耳房便是小塘,上有水亭三曲橋,過橋有三間連通的大屋名曰‘小湯山’,乃是溫泉池子。池邊屏風後有貴妃榻數張,榻上備下換洗衣物若干,不知各位大人尺寸,請自挑選。”
眾人拿著那箋子傳看一番,便出了東耳房一看,果然是個池塘,卻並不小。順著三曲橋穿過水亭,橋那邊有三間極大的屋子,上書匾額“小湯山”。推門進去便是一架大屏風。繞過屏風是個大浴池子,貴妃榻上齊齊整整疊著許多衣裳,好高的數摞。這群老頭皆穿著不甚乾淨的囚服,又許久不曾沐浴,都恐怕乾淨衣裳不甚沾上身上的囚服、沾髒了,遂小小心心的比著尺寸分衣裳,倒也有趣。衣裳極多,卻皆為布衣。只是他們剛剛還是階下囚,顧不得這個。
一時沐浴更衣畢,通身舒暢。再繞出門口的大屏風,只見那兒憑空多了一張小几,几上又是一張簽子,上頭寫著:“正廳有飯食備下。”
眾人忙回到正廳,空粥盆子不見了,已備下一桌飯菜。只是並非什麼山珍海味,不過極尋常的百姓家常菜。方才喝的那碗白粥早已沒了,老頭們飢腸轆轆,掄起筷子來又吃了個乾淨。這回終於吃飽了,摸著肚皮呵呵直笑。
乃將各只菜碟子皆掀開來,果然又有一張簽子。“院中有零散軒舍十餘間,各有床榻,煩勞自行分配安置。書齋一室為公用。屋中各有茶爐子並茶葉,請自尋。後園有井亭,井亭旁有碳屋,水自提碳自取。”
“嘶——”幾個人齊抽了一口氣,蘇錚便望著林海:“如海,聖人這是何意?”
林海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聖人。”說著溜了蘇錚一眼,蘇錚便不言語了。
十幾位大人起身出去,在園中逛了一圈兒。假山旁邊兩間相鄰的大屋子,朝向好,屋外景致也不錯,斜對面便是書齋。眾人都喜歡此處,都不好意思先開口。偏那屋中有一字幅,寫的是“江上值水如海勢”。林海乃指著那字幅笑道:“此屋乃是替我備下的!”眾人竟不便反駁!便讓他得了此處去。蘇錚趁勢要下隔壁那屋子,藉口是他與林海熟絡。他二人都已經開了口,旁人自然不好再奪。後頭再看屋子的時候便少有再人客氣,客氣的得了最小的屋子。一圈兒下來,林蘇二人的屋子實在是最大最好的。他們順帶去了小湯山,先頭留下的髒囚服已經不見了。
分完屋子回到正廳,碗盤已經收拾盡了,留了十幾盤點心。並有一簽:“祝諸位大人在蘅蕪苑生活愉快。莫問天子何時得見,末將也不知道。”
眾人面面相覷。有兩位年輕些的跑去外頭一看,院門緊鎖,砸了半日無人答應。
半晌,林海長嘆一聲:“橫豎書齋裡頭的書都不錯。”
陳淶問道:“如海兄,咱們這是被聖人軟禁了?”
林海擺擺手,拿袖子扶額:“老夫有幾分頭暈,這些日子也沒睡個囫圇覺,先回去躺會子。”
蘇錚忙上前:“你這老東西步子都不穩,我攙著你。”
他二人便攙扶著走了,餘下幾位大人湊在一處商議。
回到住處,蘇錚將林海扶上一張椅子問道:“如海,你前頭說未必是聖人。”
林海哼了一聲,指著案頭道:“你沒瞧見各處屋子裡雖都有文房四寶,唯有你我這兩間是已經研好了墨的?”
蘇錚一愣,抬目果然見硯台上已經有了濃墨汁子。
林海鋪開一張紙,提起筆來刷刷的寫字。蘇錚湊過來一看,寫的一張書單子。林海一壁寫一壁問:“還有什麼書想看的?”
蘇錚道:“只是難道你寫了,那將軍就會替咱們買來麼?”
林海道:“他若不買,咱們罰那小子寫二十篇文章!五十篇!”
蘇錚忙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認識那將軍?”
林海道:“模樣兒不認得,橫豎必是琮兒請的。”
蘇錚大驚:“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