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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慈因心下好奇,也沒攔阻。聽罷瞠目結舌:“是太太?!”
姚氏重重一嘆:“若只有太太也罷了,偏那日好巧不巧的,攝政王也在。”
“什麼!”徐慈拍案而立,“攝政王怎麼會在!”
“聽說攝政王嘴饞,滿京城的點心鋪子他都吃過。”姚氏忙說,“他只是掃興罷了,身份暴露立時就走,並不知道太太是誰我是誰。”
徐慈鬆了口氣:“那還罷了。橫豎他這輩子再見不著你們二人。”
“只是太太顏面無光,回來狠狠查了一回。”姚氏似笑非笑瞧著他,“然後便責罰了大嫂子和段姨娘,連太太身邊的杜鵑姑娘和劉媽媽一道罰了。說是段姨娘答應讓杜鵑給三爺做通房,大嫂子答應讓大爺收了劉媽媽的外孫女。”言盡於此,她閉了嘴。
徐慈猶如中了定身術似的,非但身子一動不動、連神色也半分不變。姚氏低眉順眼的在旁吃茶。良久,徐慈心虛道:“她們……只怕是……讓人哄騙了罷。”言罷偷偷覷了姚氏一眼。
姚氏閒閒的道:“顯見是讓人哄騙了。那又如何,還不是惹惱了太太。太太內里怨氣不撒出來,萬一憋出病呢?若非大爺求情,大嫂子這會子已得了休書——犯的是不順婆母之條。”
徐慈苦笑。紅綃與大嫂子顯見不止犯了這條,偏這個女人別的一字不提,單拿太太來說事。內里不由得暗嘆: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真真不錯。半晌,實在想不出法子應對,只得暫撇開此事。“這院子終究是你做主。我聽說,紅綃那邊的用度減了許多。她雖是個二等丫鬟,好歹養著老大。她方才說,為著老大好,她願意將老大交與你……”
姚氏好懸跳起來:“萬萬不可!”徐慈一愣。姚氏急道,“三爺方才也瞧見了,你兒子實在不好養,我日夜圍著他轉都轉不過來,哪裡還顧得上別的?不是妾身躲懶,是真真分不出神來。既是紅綃覺得艱難,要不然這樣可好?三爺不是少了個姨娘?你看芳草芳春哪個穩妥些?她們都是三爺屋裡人,可升一個做姨娘,將大哥兒交給她養著。”
徐慈想了想:“倒是個法子。你看誰合適?”
姚氏道:“這一兩年都是她們在外頭服侍三爺,我竟沒見過幾面,不大知道她們的性情脾氣。還是大爺與她們自己商議吧。”她思忖片刻,“也當問問紅綃自己的意思。總歸是她的兒子。”
徐慈點頭:“言之有理,我待會兒便同她商議去。”
姚氏最了解這男人不過,後院手段半分不知。見他神色鄭重,知道他將這些悉數當了真,腹內憋笑險些憋出傷來,趕忙道:“此事要緊。三爺日夜忙著讀書備考,時間有限,莫讓閒事耽擱太久,快些去吧。”
徐慈站了起來:“也罷,我去那邊問問她。”
“也問問芳草芳春。”姚氏坐在椅子上不動,含笑道。那兩位願意放過服侍爺們的機會當奶媽子才怪呢。
徐慈大步走了。丫鬟們進來一瞧,她們奶奶腦袋埋在引枕下頭、身子一抽一抽的,嚇壞了:“奶奶!”“奶奶這是怎麼了!”上來便掀翻了引枕。卻見姚氏雙手壓著肚子,滿頭大汗滿臉通紅,好懸笑背過氣去。
正文 第798章
將徐慈打發走了, 姚氏心情大好,哼著小曲兒哄兒子睡覺。不一會子,有報信的小丫鬟回來悄悄道:“三爺上那個二等丫鬟屋裡去了。”眾人面面相覷了半日, 都不敢同姚氏說話。
姚氏心下好笑,回頭向她們道:“是我讓三爺過去的。”
丫鬟忙問:“那爺還回來麼?”
姚氏拿起兒子的小爪子湊上前親了一下,道:“人家還有件事沒說呢, 九成會回來。”丫鬟們強笑著說了兩句好話,總覺得她們奶奶哪裡不對,遂不敢再說了。
果不出姚氏所料。不足半個時辰, 徐慈回來了。姚氏笑盈盈回頭道:“三爺怎麼又回來了。”
徐慈咳嗽兩聲,拿眼睛溜一眼屋裡的下人, 眾人急忙出去。徐慈乃道:“紅綃說,她恐怕芳草芳春年紀小、不會照看孩子。既是你實在不得閒, 還是養在她屋裡吧。”
姚氏想了想:“其實不用芳草芳春做什麼,有乳母呢。既是親娘不放心便罷了。”
徐慈點頭, 又道:“只是紅綃那兒吃穿用度頗為艱難。她自己還罷了, 恐怕大哥兒短了什麼。”
姚氏苦笑道:“不瞞三爺,我怕我記不住。俗話說, 一孕傻三年。這臭小子還在肚子裡時我便不大記事,如今愈發沒記性。每日打睜開眼起我便只惦記他, 直至闔目睡去,再無精神惦記旁人。不若請范媽媽幫著照看她們母子倆?范媽媽是三爺的乳母,如今才四十多歲正當年,精神頭兒最足不過。”
其實方才紅綃千叮嚀萬囑咐讓徐慈不要託付三奶奶。自己才剛得罪了她, 憑三奶奶何等好性子皆不會這麼快消氣的。乃是徐慈自己想著,姚氏素來大度,那事兒又並未傷及她半分,想來不會介意。不想她心裡依然起了芥蒂。只是她這個主意倒是不錯,遂說:“也是個法子。”頓了頓,“我方才聽說,如今是三妹妹在管家?”
姚氏眼睛瞧著兒子,口中隨意道:“是啊。”
“她不是才點兒大?怎麼會給了她的?”
“十四歲也不小了。”姚氏道,“太太起先預備讓我管帳。我糊塗了,在太太屋裡當著二嫂子和妹子說了句實話——府里入不敷出的厲害。”
徐慈微驚:“府里入不敷出?”
姚氏點頭:“三妹妹少不更事,還跟我商議說做買賣。”徐慈登時擰起眉頭。姚氏嘴角一勾,“我忙說了她一頓。君子安貧、達人知命。既是出項多於進項,蠲除些名目便好。什麼衣裳帕子胭脂之類的,原本用不上那麼些,舊年做的衣裳都巴巴兒擱著霉壞了。哪有堂堂翰林之族事商賈俗物的。”
徐慈連連點頭,欣慰道:“她年紀小,她那姨娘也不會管教。古話說長嫂如母,多虧了你。”他又皺眉,“既如此,更不該讓她管家才是。”
姚氏道:“論理說,大嫂子不能理事、該當給二嫂子才是,太太本是為著安慰我才讓我掌管。偏我又不爭氣,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太太遂命還是交給二嫂子去。可巧遇上她犯了舊疾。太太大概是想讓三妹妹暫且歷練歷練,等二嫂子好了再還她。”
“原來如此。”徐慈舒開眉頭,“個中就裡旁人委實弄不明白。”
姚氏淡淡的道:“旁人也犯不著明白。”徐慈微窘。姚氏道,“既是三爺提起,我正好同三爺說明白。府里這般境況,過幾日少不得有人要抱怨短了月錢減了衣裳。漫說我,連太太都是一般兒要減的。三爺實在心疼那位,將自己的月錢給她使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