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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月道:“大人本是來尋樂子的,鬧成這樣哪裡還有樂子?不如多使幾個錢,多買幾壺美人春酒,讓媽媽替他打發裡頭那客人走。”

    親兵一聽也有理,便上前拉著劉侗說了巧月的話。

    劉侗哈哈大笑:“不過幾個銀子罷了!”大手一揮,“那位媽媽,你怡紅院有多少美人春酒?我都包了!”

    羅泰娘面色一喜,旋即說:“大人,這酒可貴的緊。”

    劉侗冷了臉:“你怕老子買不起麼?”

    有親兵在旁說:“你這老鴇子好不曉事,整個國庫銀子都是我們將軍的,快去搬酒來,我們將軍與鶯歌娘子同飲!”

    羅泰娘大喜,圍著劉侗一陣恭維;劉侗只嫌她呱噪,命快些趕那人走。羅泰娘乃親去了裡頭,也不知同那位客人說了什麼,哄得他歡天喜地的出來,一旁上來了三四個粉頭擁著走了。劉侗贊道:“這個女人有手段。”

    一時鶯歌娘子在屋裡收拾了半日方收拾妥當,請劉侗進去。眾人一看,這女子果然長了一副好相貌,垂頭萬福間分明有風情萬種,起身後又端端正正的宛如大家女子,不愧是王府出來的。劉侗連連點頭,便命她唱曲兒,又讓上美人春酒。  

    羅泰娘滿臉的笑都快掉地下了,忙著招呼一眾粉頭進來陪客,又命人快快上酒、只上美人春!

    鶯歌娘子名不虛傳,幾支曲兒唱下來,撩得一眾軍漢神魂顛倒。眾粉頭又一起上陣勸酒,酒過六巡,滿席的男人女人全都醉趴下了。唯有鶯歌娘子因為要替他們唱歌,還是清醒的。

    他們喝的酒最初委實是地地道道的美人春,只是後來換成了加了料的美人春;起初屋裡的香也是尋常的香料,半醉之後便換了旁的香料。

    羅泰娘與鶯歌娘子二人一齊上來細搜了劉侗身上,果然他帶著軍中的令牌和私印。羅泰娘從懷中取出了廚房和好的麵團子,將令牌印章小心翼翼摹了下來,二人互視一笑。

    待劉侗醒的時候,屋裡已經多了七八個粉頭,羅泰娘正捋著袖子含笑指揮她們一個個的替親兵與粉頭灌醒酒湯呢。

    鶯歌娘子扶著他的頭,手裡端著醒酒湯嗔笑道:“還當將軍是千杯不倒呢。”

    劉侗忙摸了摸身上,各色要緊的物件都在。鶯歌娘子將醒酒湯一撂,微怒道:“難道奴家還偷你銀子不成!咱們兩個誰有錢些還兩說呢。”說著扭過頭去。

    劉侗趕緊陪笑道:“不過是身上帶著要緊的東西罷了。美人兒,我的銀子還不都是你的?”鶯歌娘子又哼了一聲,他兩個便調笑在一處。  

    羅泰娘笑道:“我們怡紅院從開張到現在從沒有客人喝的了這麼多美人春的,大人也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了。只是後頭斷不能再喝酒了,快喝些茶水解解罷。”又命取醒酒石來給他們含著。

    鶯歌娘子也說:“酒喝多了傷肝脾。美人春本是烈酒,大人與各位軍爺能喝的了這許多,已是前所未有了。”

    劉侗見這酒放到了自己並一眾兄弟,窯子裡的粉頭也是極有酒量的,可見其厲害,也不敢再多喝,便依了。

    這一夜鶯歌娘子使出了十分手段來拉攏他,翻雲覆雨的,劉侗自此淪為她的裙下客。

    另一頭,賈琮悄悄溜去秦三姑家裡見她,嚇了三姑一跳:“你怎麼回京了?”

    賈琮道:“環哥哥快馬傳書給我,說黑子快要不成了,我便來了。”

    三姑默然。

    黑子已看見他了,汪汪的叫了幾聲,費力甩了甩尾巴。賈琮便在它身邊坐下來,撫著他的腦袋喃喃的說:“初見的那會子,你才一歲半,我三歲,就跟昨日似的。”說著紅了眼眶,又將臉貼上黑子的頭,“你就不能多陪我些日子麼?來日我想你可怎麼辦?”  

    秦三姑已垂下淚來,也到他兩個對面地上坐下:“黑子是一個街坊大娘送我的,那會子它才一個半月,可憐見的,點兒大,跟個小墨糰子似的。”

    賈琮滾下淚來:“可惜我沒見著它小時候的模樣,我頭一回見黑子就是條威風凜凜的大帥狗,天下的狗都不如它帥,永遠都最帥。”

    二人一狗又靜靜的坐了半日,三姑問道:“你什麼時候回南邊去?”

    賈琮摸著黑子說:“我是為了黑子來的。橫豎那邊也沒什麼事兒,黑子走了我再走。”

    三姑點點頭,又問:“南邊如何?”

    賈琮道:“不知道。麼兒哥哥去過軍營,我沒去過。”

    三姑奇道:“你沒去過軍營?你不是陪著令尊監軍去的麼?”

    賈琮撇嘴道:“監什麼軍,他只在廣州匆匆見過霍晟一面。我老子本來就不是去監軍的好麼?監軍不過是個幌子。他是去看孫子的。”

    三姑愕然:“這麼說……赦老爺也沒去過軍營?”  

    賈琮道:“沒去過,他每日只圍著萌兒轉,並挑剔那邊的東西不好吃。我也沒去過,軍營哪有廣州好玩。”

    秦三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面上浮出幾分苦笑,許久才嘆了一聲“罷了”。

    賈琮又說:“我想著,要不要去見見賢王、煩勞他設法救我兩位先生。又恐怕他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秦三姑猶豫了會子,道:“你也大了,自己斟酌便是。”

    賈琮點點頭。又與黑子親昵了會子,道:“算了。他與林姑父的交情我清清楚楚。要是他能救、早就救了。”

    秦三姑再不則一聲。

    馮紫英跟著馮唐往天津救駕去了,賈琮也沒有特別想見的旁人,便每日都來看黑子,別處不去了。有新搬來的街坊打聽,秦三姑就說是老家來的侄子。

    新帝兩日後便要登基,京城愈發肅靜,時常可見巡邏的兵士。忽然遠遠的聽到人聲響起,有人大喊“起火了”。街面上有快馬跑來,一個穿劉營衣甲的兵士大喊:“將軍有令~~將軍有令~~~誰是領頭的?”  

    有個頭領忙跑了過來:“我是!”

    那兵士急問:“可是洪千總不是?”

    頭領道:“我是!”

    兵士忙從懷中取出一面青銅令牌來:“劉將軍命將人悉數領去宮中,若能順點詔獄的走更好。”

    洪千總一看那令牌是真,忙問:“出什麼事了?”

    兵士道:“賢王的人不知從哪兒進來了!如今亂著呢,咱們人手不夠,先占了皇宮再說!”

    洪千總聽了趕忙喊:“快走快走!”回身召集人馬奔向皇宮去了,果然順走了一些詔獄的守衛。

    他前腳一走詔獄的門就被砍開了。守著的獄卒見外頭黑壓壓來了一大群騎馬的,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來:“軍爺!小人不過是混口飯吃的,上有七十歲老母下有五歲小兒。”

    領頭的那人年輕且容貌極美,殺氣襲人,冷冷一笑:“好說。我們奉命來提人,把人交給我們便是,必不會為難旁人。”

    那獄卒猶豫了片刻,仗著膽子:“敢問是奉了哪位大人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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