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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琮道:“阿岑的眼界已經不同。他如有一日想弄個王爺噹噹,可以去外洋的。世子借他點子兵就是,大不了我替他做軍師。”
裘良長出了一口氣,道:“其實這些我都知道。不過是聽你說了一回,更安生罷了。”
賈琮笑道:“您老也太謹慎了些。何苦來,日日為著這些事提心弔膽。先義忠親王那事不會再有了。畢竟現在逃跑太方便了。”
裘良不禁拍案:“說的也是。”遂舉起酒盅來一飲而盡,慨然道,“放下心中大石。”賈琮呵呵直笑。二人吃了會子酒菜,裘良又問,“天師道,你看該當如何對付?”
賈琮道:“恕我直言。唯有打草驚蛇、守株待兔了,別的法子未必管用。”乃解釋道,“這玩意可是太。祖爺都沒法子對付的,藏匿極深。先大張旗鼓的鬧起來,讓全天下都知道蜀國在剿天師道。再等著他們的叛徒送名錄來。人多則必雜,雜則必有叛徒。他們縱有百萬信徒,只要能出一個要緊的叛徒就足夠顛覆了。這就是隱秘組織的壞處。”
裘良道:“太。祖爺未曾剿滅的,未必我剿不了。”
賈琮笑舉起酒盅來:“借您吉言!”
裘良瞧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是道家的?”
賈琮擺手道:“我們道家清淨修真,從來不逼著信徒給捐稅,莫把他們與我們道家混為一談。”又哼道,“收捐稅則必扯入銀錢。日日惦記著孔方兄,他們能有什麼心思修道?這個威脅朝廷的天師道同我們道家真正的天師道並不是一回事,貧道只當是清理門戶了。”
裘良道:“我知你意了。既這麼著,你過來幫我可好?”
賈琮一愣:“我?我哪裡會?”
裘良捻著鬍鬚道:“這麼大的人了,不會只管學便是。”賈琮抽了抽嘴角。
而後賈琮便不再日日同司徒岑混了。司徒岑忙著整頓吏治,世子、裘良、賈琮三個張羅剿滅天師道。
忙了小半個月,這日賈琮回到馬行,有個小子迎上來說:“三爺,有位爺等了你許久。”乃給了他一張帖子。
賈琮見之眼神一亮,喜得險些跳起來:“人呢?”
小子道:“三奶奶看了帖子,命小的引他去了算盤閣。”
賈琮忙趕到算盤閣,見此人五十多歲,雖穿著尋常腳夫的衣裳,卻無端顯出幾分仙風道骨來。乃上前打了個稽首。那人見了也打了個稽首,道:“貧道乃是天師道中人。”
賈琮面色一冷,聳肩道:“道長夠有膽子的,分明知道我日日在裘良衙門搖旗吶喊呢。”
那道士微微一笑:“聽說賈道友乃是良善之人,貧道想著,這裡頭可是有什麼誤會。”
賈琮道:“沒有。我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道士道:“既皆為道門,何苦來同室操戈?”
賈琮道:“我是道門,你們不是。我自己鑽研奇工巧技賺錢,你們收信徒的錢。這是我同你們的根本不同之處。”
道士道:“果然是誤會。說來也巧,貧道可巧也愛鑽研奇工巧技。再有,天師道並未強收信徒銀錢……”
賈琮打斷道:“請問道長:任何一個天師道信徒忽然不願意信天師道了,可不可以隨時離開?不論他是什麼身份。”
道士怔了片刻:“自然不能。”
“我再問你,一個孩子,父母兄弟親眷都是天師道子弟,他自己不願意信天師道,他的父母兄弟親眷會不會待他如初?”
“自然不會。”
“卻又來!”賈琮攤手道,“這叫做不信教自由。我們道家簡而言之就是,你愛信不信,不要打擾我。反之,我也不打擾你。這位道長,恕貧道不能喊你一聲‘道兄’。我們不是一路人。”
道士冷笑拱手:“告辭。”
賈琮揮手:“不送!”
道士拿起腳來就走。賈琮心中暗數:一,二,三!道士轉身回來了,依然冷笑道:“賈先生與裘大人只怕要徒勞一場。”
賈琮微笑:“非也,我們必能剿滅天師道。一如剿滅彌勒教。”
道士面色一變:“彌勒教顯見是出了叛徒。”
賈琮哈哈大笑:“我明兒就去勸王爺把賞金翻一倍,倘若下個月還沒有人來告密就再翻一倍。道長,我比你知道人心。相信我,重賞之下必有叛徒,萬古不變。”乃從案頭隨手拿起一塊壽山石的鎮紙交到他手中,“道長不如同我打個賭,賭王爺出到多少錢時那位叛徒能現身。”
道士咬牙道:“倘若有那一人,他必有命拿錢沒命享!”
賈琮微笑道:“放心吧,我們會保護好他的。世界這麼大,西洋南洋東瀛北美,他想去哪裡都可以。”
正文 657.第六百五十七章
話說有個天師道的道士去找賈琮, 二人裝模作樣扯了半日“重賞之下必有叛徒”。半晌, 道士捏緊手中的壽山石鎮紙轉身又走。才剛走出門外, 他又轉回來了, 道:“賈先生既愛奇工巧技, 我天師道也有許多這般人物。”
賈琮微笑道:“只要他們不信天師道——哦, 他們可以接著信天師道, 信我們道家的天師道。只要別把道士的日子過得跟朝廷官員似的, 不為了什麼天師真人鑽研奇工巧技;縱然不鑽研奇工巧技的, 但凡修自己的真、不打擾旁人,都算道友。誰要是想當別人上司、或是認別人當上司,皆不是我道家的道友。橫豎一句話:道門之中無上下。”
道士默然良久才說:“道中總有師徒相承。”
賈琮道:“一個師父縱然收十個徒弟, 他每個徒弟又再收十個徒弟,才多少個人?何況十個徒弟教得過來麼?天師道多少人?”道士又默然良久。賈琮哼道,“承認吧, 你們這種天師道就是想造反, 借我道家天師道的名頭斂財收兵、行山賊土匪之實。”
道士面色變了變, 道:“最早太。祖爺在時,曾欠下我天師道一個極大的人情, 賈先生可知道。”
“那件事我知道, 然而太。祖爺不曾欠下你們人情。莫忘了,你們既然收稅,就不是宗教而是小朝廷。官兵對土匪,戰場無人情。”賈琮繃著臉伸出一根手指頭擺了擺,“兵不厭詐。太。祖爺不傻,蜀王也不傻。掛羊頭賣狗肉他們都看得出來。”旋即笑眯眯道,“當然,朝廷對土匪之策道長也知道。自古以來,殺人放火受招安。”
道士眼神一閃,甩袖子惱道:“虧我們天師還惦念賈先生同為道友,也愛鑽研機巧,保不齊可以為友。”
賈琮愈發笑得像招財貓:“當然可以啊~~這位道長,貴天師如有誠意,可以解散管理層,再丟幾個替罪羊出去。鑽研機巧的道友都是工程專家,我最用得上了。雖與天師道不相干,我卻聽說過甄得仁先生大名。此人之師便是天師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