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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騫眉頭一動,問道:“敢問小公子是?”
那少年悠然捧起茶盅子飲了一口,道:“我是神盾局的人,代號黑無常。有人出錢托我們救丁滁先生性命。”
柳騫趙塗皆聽說過神盾局,聽他喊了趙塗真名“丁滁”,俱吃了一驚。柳騫拱了拱手道:“多謝小公子。”
那黑無常道:“劉侗的人已在搜拿他了,夜長夢多,何況你二人交情盡人皆知。得趕緊設法出城。”
趙塗方才還滿心抱怨,這會子忽然眼神一亮:“小公子武藝高強,懇請救救那馬氏。”
黑無常瞥了他一眼:“你姘頭?我們神盾局從來不白救人的。你有錢麼?”
趙塗如見了救星般衝上前,扶在案上斜伸長脖子滿面希冀:“小公子放心,待我回到嶺南、自有錢財,決計不少小公子一兩銀子。”
黑無常皺了皺眉:“一個女人,還是別人的女人,你費這力氣作甚?你自己不是有媳婦的?怎麼不惦記你自己的媳婦?你惹了如此大禍,她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趙塗面色微紅,道:“那女子不過是一個幌子,小公子也知道我真名不叫趙塗的,那成親算不得數。橫豎她並不與我相干,我心裡只愛馬氏一個。只求小公子救馬氏,錢財好說。”
黑無常冷笑道:“實在無恥到了一定境界。”旋即拍掌,“好在我們神盾局素來認錢不認理,二千五百兩白銀不還價。”
趙塗大喜:“一言為定!拜託小公子!”乃連連打躬作揖。黑無常扯了扯嘴角,不答話。趙塗又向柳騫拱手道,“待我離開魯國,托柳兄稍稍照看下我現在的那個女人。”
柳騫本立在一旁思忖這黑無常是否可信,聞言瞪大了眼:“趙兄說什麼?”
黑無常笑道:“我有個兄弟代號胖無常,曾說過一句話:品行與才學從來不相干。我今兒算是明白了。”
趙塗雖面紅耳赤,仍低聲下氣道:“眼下劉侗當罪不及她,不過日子難過些罷了。煩勞柳兄稍加照看,來日我再設法救她脫身。”黑無常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柳騫無言以對,“你你”了兩聲,甩袖子出去了。
黑無常笑完了,向趙塗道:“平素我們都收現銀的。我也知道丁先生這會子沒有,煩勞寫張欠條子。”
趙塗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當即伏案寫下欠條子、按下手印,又親吹乾了墨跡送到黑無常手上。
黑無常細瞧了瞧,寫的無誤,點頭道:“今晚我去救她。”
趙塗一躬到地,垂下淚來:“多謝小公子。”
黑無常遂袖了那欠條子出去了。不多時便看見柳騫立在廊下負手思索,笑嘻嘻走過去道:“柳先生莫要犯愁,請我們救人的是詹老大人。”
柳騫一怔:“是他?”
黑無常道:“劉侗夫人既知道馬氏本是虎狼,豈能不對付她?趙塗自然是馬氏最好的短處。今日劉侗之女回門,趙塗必會來劉府,於劉夫人而言這本是極好的機會。我便猜她不會放過。故此我早早在劉府藏好了,只等他們奸。情暴露之後便出手。不想趙塗與馬氏俱機靈,哄過了劉侗,不曾被抓個正著。好在劉夫人還預備了第二手。她早早設法拿了劉侗送給馬氏的一支簪子,命她的一個心腹嬤嬤偷空丟在地上,又借丫頭之口說那簪子不是婆子媳婦們掉的——那自然就是趙塗掉的了。”
柳騫點頭道:“原來如此。”
“我拉了趙塗出府之後,猜到劉侗必然要審問馬氏的丫鬟,且那會子他還在氣頭上、尚且想不著使人把守馬氏的院子,遂趁那院中獨剩馬氏一個,將她打暈、帶出劉府藏了起來。這會子劉府上下正找她呢。”
柳騫皺眉道:“那個女子救她作甚。”
黑無常含笑道:“柳先生不覺得,趙塗和馬氏在一處極好麼?到了嶺南,他們還有大用呢。”
正文 第333章
卻說劉侗的姬妾與幕僚偷情後雙雙逃跑,劉侗大怒,令滿城搜拿。折騰了數日,沒抓到趙塗馬氏,倒是抓到了不少偷情的。馬管事恐怕劉侗過了兩日後悔輕易放過自己、將綠帽子之火遷怒到自己頭上來,忙不迭的去外地尋美女贖罪去了。劉侗日日在府中大發雷霆,鬧得闔府雞犬不寧。他越這麼著,少將軍劉戍心中越是暗暗高興,有兩回竟險些在他老子跟前露了痕跡,嚇得劉夫人趕緊命他多出去逛逛、少在府里晃悠。
劉戍遂每日出去閒逛、看兵卒挨家挨戶搜查,樂不可支。他因想起柳騫來。此人年輕,又是個忠良,不如趁他父親沒心思在旁的上頭、先去跟此人近乎近乎。柳騫這會子雖滿口說“立長立嫡”,萬一不留神讓老二拉攏了呢?這日中午,劉戍遂往柳騫平素吃飯的小店而去。
到了那二樓一瞧,倒有不少人往柳騫那頭張望。柳騫往日皆是一個人吃飯,今兒他那桌上卻坐滿了四個人。柳騫在主位,上首是一位年輕的白衣儒生,形容雅致、羽扇綸巾;下首為一玄衣少年,腰懸寶劍、手捻薔薇;對座是個少年胖子,穿得花花綠綠的,手上套著好幾個粗金戒指,仿佛出身商賈人家;這胖子身旁還站了個俏麗丫頭。
劉戍不禁起了好奇之心,走過去拱手道:“柳先生。”
柳騫忙站了起來:“少將軍。”遂向席間眾人介紹說,“這便是我們魯國的少將軍劉戍。”
那幾位也都站起來有抱拳的拱手的。原來那白衣儒生姓朱,單名一個桐字,長安人氏,出來遊學的;玄衣少年因是綠林中人,不肯通名姓,只說叫阿黑;那俗不可耐的小胖子名叫周冀,金陵人氏,家中是做古董生意的,來魯國瞧瞧可有好的古董沒有。劉戍再沒眼光也看得出來,這一桌子人連同周小胖皆非等閒之輩,自然不肯走,便說:“這些日子家父心中鬱郁,我飯都不敢回家吃了。既然遇上便是緣分,我與諸位年歲相仿,就做個東道,請各位小酌一回,如何?”
那三個人都面露猶豫之色,倒是柳騫笑道:“原本說好了晚生請客;既這麼著,晚生就省些銀兩。只是桌子太小坐不下。”劉戍趕忙順杆子爬,讓店小二換個大桌。那三位見狀也不便推脫,說“恭敬不如從命”。
一時酒菜上席,劉戍贊道:“好酒。”
柳騫道:“晚生便是瞧中了他們家的酒,實在難得。”
阿黑道:“菜倒是也不錯。”
周冀道:“橫豎旁人給錢的酒菜我都愛。”眾人笑起來。
偏這會子外頭又鬧哄哄的,有兵士在搜人,周冀便道:“劉將軍實在犯不著抓那兩個人的。”劉戍問何故,他道,“俗話說,男子有德便是才。那個趙塗連主公的女人都偷,顯見是個沒德的。偏他還有才。這等人到了別處,必然也會引得新主公愛才如渴。他既無德,早晚禍害新主公。給別家送去一個禍害豈不比殺了他更好些?”
劉戍拍掌道:“周公子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