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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憑什麼不敢?”陳瑞華淡然道,“人家兵力比你們強出去許多。再說……”他揶揄道,“人家越王才是長房,你們吳王是老幾?”陳瑞文啞然。陳瑞華吃了口茶道,“橫豎一切規矩都建立在政權的保護之下,而政權建立在軍隊的保護之下。比如咱們府上分家。若是早先,我老子和二伯三伯若因不願意只分一點子小錢而強搶庫房,官府會派人來抓我們。現在規矩改了。大伯若強搶庫房,官府會派人去抓他。”

    陳瑞文瞧著他道:“你很高興?”

    “我當然很高興。”陳瑞華道,“不止我高興,整個陳家上下除了大伯和你兩個,旁人皆高興。我奉勸文大哥哥,別再惦記懷念早先的特權時光了,直面現實吧。”言罷,這年輕人站起來作了個長揖,出言告辭。

    “你且站住。”陳瑞文道,“你怎麼知道越國要攻吳的?”

    “我在他們那兒辦事時偶然聽到的甄藏珠大人跟他手下人說話。他們並沒太避諱,因為他們覺得縱然吳國知道了也無所謂,橫豎你們的火器比他們的差了許多,再如何防備也打他們不過。而且他們還打算從閩粵借調精兵。”  

    陳瑞文不禁站了起來,失聲道:“借調精兵?他們還能從別處借調精兵?”

    “咦?文大哥哥不知道聯邦是做什麼用的麼?”陳瑞華道,“聯邦各國各省原本就要互相幫助啊。一國動武十國支援,不論是主動出擊還是被動防禦。”

    陳瑞文頓覺頭頂炸了個劈雷,連陳瑞華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待他緩過神來,趕忙上吳王府求見王太后沈氏。

    沈氏倒是不曾受驚,端坐著思忖良久道:“既如此,請將軍們來議事吧。”

    陳瑞文見她氣定神閒,問了一聲:“太后娘娘可有應對之法?”

    沈氏淡淡的道:“我一介女流豈能有應對之法?兵事自然問武將。”

    陳瑞文與沈氏認識了這些年,已經略知其秉性:此女怕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偏他猜不出來。好在越國打過來還得兩三個月,提前預備尚來得及。遂與金陵一眾文武商量了數日,還特打發了幾個人去試探沈太后,皆套不出其意來。無奈,只得先依著她的話、傳信各地將領來金陵。

    數日後,眾將漸漸聚齊,就在吳王府大堂議事。沈太后垂簾聽政。連著議了三日,眾說紛紜偏又商議不出得用的法子。到了第四日頭上,沈太后發話了。她道:“說來說去,也就是打不過越國。實在不成……哀家叔父雲南巡撫沈釗手裡還有些精兵。既然越國借兵,咱們也借就是了。”  

    陳瑞文一拍大腿!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立時道:“萬萬不可。”

    “哦?陳相有何高見?”

    陳瑞文冷笑道:“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忽聽有人哈哈一笑:“陳丞相說的有理。再說,雲南萬里迢迢,等他們派兵到吳國來,越軍早已攻破吳王府。還不如肉袒面縛簽個城下盟來的便宜。”

    陳瑞文喝到:“放肆!何人信口雌黃動搖軍心?”定睛一看,說話之人立在大堂門口,穿著聯邦軍服,頭戴圓盔手持火。槍,顯見不是吳軍。乃大驚。“你是何人!”

    那人微笑道:“你堂弟跟你說,越國預備在今年秋天之前攻打吳國,可對?”

    陳瑞文霎時明白了點什麼。“……對。”

    “現在就是今年秋天之前。”那人道,“越軍已包圍吳王府。各位將軍,你們早上入府時身上的火。槍都已交出去了吧。”他拍了兩下巴掌,門外大隊兵士手持盾牌火。槍魚貫而入,或蹲或立齊齊整整排在堂前。“投降者不殺。”  

    眾寂靜了片刻,沈太后從珠簾後驚呼道:“怎麼回事?不是說請雲南兵馬入吳的麼?我叔父攝政!”

    又聽一個女子道:“哎呀,不好意思啊娘娘。沈大人說他不想當什麼攝政王,他在雲南那邊還有許多事沒做完呢。橫豎越國也屬聯邦,將吳國交給他們也是一樣的。”

    門口那位笑道:“沈巡撫是位好官,雲南各族土人皆敬重他。他還想修鐵路呢。那塊兒雖奇山秀水,喀斯特地貌卻是極難修鐵路的。沈大人真真有志氣。”

    陳瑞文失聲喊道:“太后娘娘!你該不會是想將吳國獻給聯邦給你叔父換官帽子吧。”

    不待沈太后開言,帘子後頭那女子先道:“那倒不是。太后娘娘半分不想讓吳國入聯邦,那樣她如今手上的這點子權勢登時就得被收回去。”她撩開帘子走了出來,身後跟了兩個穿聯邦軍服的兵士。“故此我告訴她,先以議事為名將眾武將聚集來吳王府,看他們能有什麼好計策。若沒有時,再提出請滇軍入吳。”

    沈太后尖叫道:“為何哄我!”  

    女子看了眾官員一眼,朗聲道:“若不哄你,你悄悄弄點什麼么蛾子攪局,我得替你收拾麻煩不說、萬一壞了王爺的大事可就罪過了。你不知道,聯邦國家之間頗忌諱彼此干涉內政。如今是越王想要回祖父的江山、順帶救回他父親。沈巡撫摻合進來,豈非要挑起聯邦內戰?此事他萬萬不會做的。”她拍手道,“甄藏珠大人原本預備在你們議事的頭一日便動手。還是我想著,不如讓將軍大人們商議夠三日,將能想的法子都想一遍。如今三日已過,橫豎各位也沒得出應對之法,不若就降了甄大人吧。”

    眾人面面相覷。門口那人道:“越王乃先王嫡長孫。”

    有個姓於的將軍,素來與衛若蘅交情最好,大聲道:“先世子雖有過錯,不過是被包家那幾位帶壞了。王孫卻是好的。”

    大伙兒都知道如今不降則死,且這麼死頗不光彩。於將軍此言猶如送上了一架平穩寬梯。立時有人應和道:“不錯不錯,王孫打小寬厚仁德,有明主氣度。”

    另一個道:“王孫這些將越國治理得極好,強過世子百倍,先王於地下亦可安息。”眨眼間十幾位文官武將閉著眼睛將越王海誇了一番,誇得天花亂墜。  

    終又是那於將軍挑頭道:“末將不才,願迎王長孫回國。”

    數人齊聲道:“我等願意迎王長孫回國。”陳瑞文尚未回過神來,滿堂文武已降了大半。

    珠簾後頭,沈太后長嘆一聲:“妹妹冤枉我了。我何嘗有那份心思。”乃撥開帘子走了出來,苦笑道,“終究是越王破吳。”那女子聞言,抬頭與門口那位互視而笑。

    三月十九,越兵圍困吳王府大堂,王太后沈氏率領文武百官投降。越軍隨即開始整編吳國軍隊,直至五月方整編完畢。而後吳越兩國合併,定都杭州,國名為越。吳國遂無,成了天下分封后頭一個消亡的諸侯國。

    六月,越王任命滄州大儒吳瑞為江蘇巡撫,重整先吳國官場。吳瑞上任後頭一件事便查了應天府尹房大人,查出一大堆案子來。其中一件乃是他與陳瑞文聯手挖了先世子母家包家老太太的墳墓、盜取陪葬品。先吳國丞相陳瑞文應聲落馬。而後又查出了許多貪官污吏,乃逐一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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