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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辯道:“老爺們都贊他呢!”
韓四姑娘微微一笑:“殿下畫的畫兒,還用來做壽禮,換了你你贊不贊?”
丫鬟急了:“他們是老爺!”
韓四姑娘道:“人都沒什麼不同,三般兩樣掂人分兩放小菜碟兒。”
這丫鬟抿嘴看了看她們家奶奶。那奶奶道:“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既是四殿下的墨寶,可否讓咱們看看?”
韓四姑娘想了想:“素描畫都不大,想必拿進來不難。”遂命她的丫鬟去問韓大奶奶。
一時韓大奶奶打發了個媳婦子過來回道:“我們奶奶說,姑娘太憨了些。那個乃是四殿下送給老太太的壽禮,豈能隨意拿動?如今已打發人做框兒去了。這會子暫拿了個略大些的畫框框著,掛在攻玉閣呢。姑娘奶奶們若想看,奶奶這就安排裡頭的男人都出去。”
韓四姑娘笑道:“那就麻煩大嫂子了!”這媳婦子便走了。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還是方才那媳婦子進來回說攻玉閣已安排好了。姑娘奶奶們唧唧呱呱的議論著過去,見一路上都僕婦把守,暗贊韓大奶奶做事周全。
攻玉閣乃韓家專門存放西洋畫之處。裡頭多半是西洋畫家的作品,也有些本朝人學的西洋畫,還有近年南邊美術學院的老師學生將東西方畫法糅合的各種嘗試。姑娘奶奶們進門便看見一個穿白衣裳戴西洋花帽的西洋女人笑盈盈立在堂前,吃了一驚,還有人匆匆行萬福。
韓四姑娘笑道:“這是畫兒,沒看見畫框麼?”
眾人大驚。“是畫兒?”
“這就是西洋油畫,遠看跟真人似的。”韓四姑娘道,“這幅是西洋荷蘭國一位宮廷畫師替他們一位侯府太太畫的畫像。後來那侯府敗落了,這畫像也便流傳出來。”
眾人湧上前去一瞧,果真是畫,足有一丈高,紛紛嘖嘖而嘆:“果然逼真。”
韓四姑娘道:“我倒是喜歡我們中國畫多些。他們西洋畫只繪影描形罷了,與照相機一個功用。”
遂領著她們一幅幅畫兒看過去。到了樓上正堂,偌大的牆面只懸了一個六尺來高的畫框,框中是一副三尺來長的黑白人像畫。跟著的媳婦子道:“這就是方才四殿下給咱們老太太畫的壽禮。”
姑娘奶奶們頓時失落,口裡還說:“畫的跟真的一樣……”“難怪外頭的老爺們也誇讚呢。”韓四姑娘望著她們直笑。
遂接著看二樓的畫。前後一比,有個姑娘小聲嘀咕:“那個什麼素描,果然是入門的。”
大伙兒忍俊不禁。韓二姑娘道:“平心而論,四殿下畫的不錯。總歸不是專業的,不能要求太高。”
回到樓下,可巧趕上韓大奶奶進門,彼此相見。不免說起二樓那幅畫來。韓大奶奶望向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道:“藺妹妹,方才你哥哥說他也會素描。”
藺姑娘愣了:“他何嘗會?他倒是想學畫兒,我父親不許。”
韓大奶奶詫然道:“方才我們家大爺來尋我說件事,順帶提起來,藺小將軍親口說他也會,且畫得比四殿下還好些。這會子正跟榮國府的小萌大爺研究西洋畫技呢。那小萌大爺也會這個。”
話音剛落,韓四姑娘先笑了:“賈萌一個學歷史的,還會畫畫?頂多也就課餘興趣班水平。”
韓大奶奶瞧著她道:“你會?”
“我不會。”韓四姑娘道,“他女朋友會。”
韓大奶奶道:“我竟從沒弄明白過,他們南邊這個男朋友女朋友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韓四姑娘張了張嘴又笑了:“待我想想怎麼才能說的明白。”乃想了好半日方開始解釋。
眾人聽罷個個驚異:“婚姻大事竟然如此?連榮國府的小爺也自己找女朋友麼?”
“可不麼?”韓四姑娘道,“外頭那位不是正經的榮國府嫡長孫?”姑娘奶奶們議論紛紛。韓四姑娘又笑道,“早先聽說四殿下去嶽麓書院了。嶽麓書院哪有建築系。要麼去了南邊,要麼去了京城。想必也交了女朋友。”
那位提起看畫像的奶奶忙說:“四殿下還沒娶妃呢!韓妹妹莫要嚼舌頭。”
韓大奶奶也說:“王爺家的家事不是你一個小姑娘好議論的。”韓四姑娘做了個鬼臉兒。
方才那誇讚四殿下畫作的丫鬟笑道:“論起來,韓四小姐的年歲當與四殿下相當。”
不待旁人發話,韓四姑娘快嘴道:“他有女朋友,王爺再給他娶個妃,鐵定是守活寡的命。我老子疼我,定然不會捨得的。”
丫鬟忙說:“萬一沒有女朋友呢?”
韓四姑娘隨口道:“他是長得難看還是家裡貧窮還是生性愚笨?同學們都找女朋友,他憑什麼不找?要不然就是他有喜歡的姑娘、人家不喜歡他。那更麻煩了。白月光硃砂痣,後頭的女人永遠比不過那一位……”
韓大奶奶打斷道:“四妹妹,快別說了!”韓四姑娘立時捂嘴,嬌憨一笑。韓大奶奶遂張羅大伙兒回園子裡去。
這攻玉閣在韓府前院東南角,姑娘奶奶們須得繞過一大段路方能到後頭。穿過一座穿堂,前頭有個垂花門。兩個婆子急慌慌從裡頭跑出來攔道:“姑娘奶奶們暫且等等!”韓大奶奶問何事。一個婆子道,“有兩位外頭的爺們小解出來迷了路,可巧轉悠到這兒來了。跟我們一班的王姐姐正領他們走呢,這會子還沒出院子。辛姐姐在四處查看可有他們落下的東西。”
韓大奶奶忙說:“那咱們稍等片刻。”
有位奶奶贊道:“大奶奶真真周全。”
韓大奶奶笑道:“這是做主家的本分,當不得三奶奶誇獎。”
不一會子又出來一個婆子,笑嘻嘻道:“大奶奶,奴才要請功了。方才有位爺們丟下了一把扇子,是奴才發覺、撿起送還了他。”
韓大奶奶點頭:“知道了,記你一功,回頭來找我領賞。”
“謝奶奶!”
後遂平安無事。
外頭藺伯儒與賈萌在一塊說話兒。一時賈琮過去沒事找事叮囑賈萌兩句,聽見他們在議論西洋畫,遂提起韓家有個專掛西洋畫的攻玉閣。藺伯儒說想看看,韓家便派了個人領他們看去。藺伯儒是真心實意喜歡畫,進了攻玉閣便不想出來。賈萌不是個客氣的主。逛完了一圈兒,看藺伯儒開始仔細再看第二遍,就托人家韓家在攻玉閣耳房搬了張長躺椅,他躺著歇午覺。
藺伯儒正看著畫呢,忽聽腳步聲起,有人喊他。回頭一望,正是韓家大爺韓斐。韓斐抱了抱拳正色道:“藺賢弟,有件事我想跟你打聽。”藺伯儒忙問何事。
韓斐將他拉下樓領到一間僻靜的耳房,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張來遞給他問道:“你可見過這樣的扇子沒有?”
藺伯儒一瞧,那紙上拿黑色工筆勾了個扇子,扇面上是一叢盛開的牡丹花,旁邊還有一蜂一蝶。他失聲道:“這扇子誰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