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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梨香院眾人設計了一套頗為完整的方案欲引那牛繼姚到人跡罕至之處再下手的,偏事有湊巧,今兒鎮國公府里來的就是他!賈琮那會子正躲人群後頭打瞌睡,聽外人的小麼兒一報名字,登時精神頭起來了。他想,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就今天吧。遂悄悄溜出去查看方位,終於在會芳園尋到了一株挨著寧榮街的一株大樹,趁著四下無人爬上去靜靜候著。樹上無事,替袖箭的箭身上刻下了“復聯”二字。
等了許久,牛繼姚終於騎著馬慢悠悠的走過斜對面不遠處,賈琮不慌不忙將袖箭瞄上他,抬手打出去,不待外頭有響動立時溜下樹來,假意去上茅房。待他從茅房出來,只見寧國府一片大亂,說是鎮國府的牛四爺好端端騎在馬上讓人施了暗箭。
不多時五城兵馬司的人就來了,查驗了半日。因今兒本是寧國府治喪,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沒人跟鎮國府有怨,實在沒法子查,只得疑心路人與寧國府的下人。像賈琮這樣的孩子早就趁亂跑回府里去了,還假意跟賈母說“東府那邊忽然死了一個客人,嚇得我趕忙跑回來!”賈母十分慶幸寶玉今兒沒去。
蔣家得了仇人已死的信兒,母子二人大哭一場,又依著當晚收到的信將五十萬的銀票拿茶杯壓住擱在花園裡的石桌上。次日早上去瞧,果然沒了。雖出了二十萬的銀子,放下心頭一件大事,蔣子容倒是豁然開朗了一般。乃拉著他母親的手道:“如今一下子少了偌大一筆錢財,我竟是不能再胡亂敗家了。我雖比不得弟弟有志氣,也不能讓母親老無所靠。”遂不再去外頭花天酒地,安心打理起產業來。後聽人說起官府正在四處打探一個叫“復聯”的人,不禁心下暗笑。
轉眼元春出家已經兩個月,水月庵漸漸如往常一般,各色不堪都回來了,綠綺早探明諸事,日日回給元春聽。
這一日元春在院中撫琴,有個紈絝可巧在與小姑子偷情,聽了極為羨慕,乃打聽那院子裡是誰。小姑子連連擺手:“你可死了那份心吧!那裡住著榮國府的大小姐,哪裡瞧得上你!”那紈絝自持潘驢鄧小閒,口裡應了,心裡不住的打主意。一時假意出去轉轉,圍著元春的院子轉了數圈,終於忍不住從後頭的牆上爬過去。
元春的院子極小,帶的人又多,平素就滿滿當當的一院子人。那人才爬到牆頭探出頭來,只見好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盯著他,嚇得“哎呦”一聲栽了下去。
這回可了不得,元春一聲令下:“拿了!”一群婆子登時涌了出去。那紈絝想逃,偏扭傷了腳跑不動,結結實實的當婆子們按住了。綠綺遂威風凜凜的領著人壓了那紈絝去見淨虛,又打發人往榮國府報信兒。
賈琮等人聞訊以為大姐姐需要兵力支援,立時吆喝一聲,拉起大群人馬浩浩蕩蕩開往水月庵。等他們到了那兒一瞧,外頭捆了三四個男人東倒西歪的,裡頭有三四個小姑子哭哭啼啼,還有十幾個大小姑子在旁垂手而立,淨虛早捆在一旁跪著了。元春領著身後一群丫鬟婆子安安穩穩坐在椅子上,簡直是個女王!不禁傻了眼:“大姐姐!你都收拾完了還喊我們來做什麼?”
元春抬頭瞧著他道:“環兒琮兒你們來的正好。”乃指著淨虛道,“這老姑子縱容男子玷污佛門淨地,我已拿下了,你們送去官府。”又指著那幾個哭哭啼啼的問下頭的姑子們,“這幾個必是留不得的。還有人想還俗麼?”
這水月庵的姑子多半都與紈絝有染,哪裡還有有佛心的?有個小姑子先站了出來,後頭又陸陸續續的站出來幾個,最後竟唯餘下了一個年逾四十的姑子並一個十□□歲的小姑子。
元春又看著她兩個兄弟:“這些姑子也都還俗。”乃向那小姑子道,“智清,你也有幾個相好的,當真不還俗麼?”
那個叫智清忙跪下哭道:“大姑娘明察秋毫,只是我知道他們不過是來咱們庵堂找樂子罷了。我父母本來便是養不起我才送我來庵里的。我們哪裡就願意跟他們……了?因為……可以少做些活罷了。若是還俗了,家裡依然養不起我,嫁人恐怕嫁不到什麼好人家,可怎麼活呢。”
元春搖頭道:“你若沒有向佛之心,又何須穿這一身淄衣。隨意去尋個活計也好。”
賈琮插嘴道:“既然在這裡做活也是做活,在外頭做活也是做活,去外頭做活豈非是一樣的?”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說,“其實你們這個偷情跟的許多娘子沒什麼分別。要賣不如去那裡賣,還能賺錢……”
話音未落,元春喝了一聲:“放肆!”
賈琮做了個鬼臉。
元春又問:“這水月庵今後只留吃齋念佛的姑子,清苦的緊,許多活兒都要做的,你可想好了?”
智清又想了半日,終於還是邁步站了出來。
元春點點頭,道:“就這樣吧。智慈師父,你就暫當水月庵的主持便是。”
那個中年姑子上來合十念了一聲佛,有安然退了下去。
賈琮賈環見元春把該處置的都處置完了,只得念叨了幾聲“合著是讓我們來收拾殘局的”,灰溜溜押了淨虛並外頭那三個紈絝走了。一行人以為是來打架的,卻連熱鬧都沒看著,有些喪氣。
後頭的他們不曾再管,聽聞元春去旁的庵中請了兩位得道高尼來,又拿“有飯吃有新衣”等事從旁的庵中邀來了幾位姑子,又有許多大姑娘的好話傳出來。將此事梳理一回,眾人不禁感慨:“上回說她捨得將寶玉哥哥抬出去竟是小瞧她了,她連自己都肯丟出去當餌。”故此一心等著她如何搭上家學,跟等戲看似的。
又過了些日子,賈琮賈環從蘇家回來,123言情上前來笑道:“小爺近日常說家學家學的,這不家學裡頭今兒出了新聞了。”他兩個忙問何事。123言情道,“小蘭大爺前兒回來跟珠大奶奶說再也不去念書了,珠大奶奶逼著他問緣故,他不肯說。偏他這兩日當真不曾去家學。這事兒也不知怎的讓二老爺知道了,將他喊去臭罵一頓。小蘭大爺哭著說,家學裡頭有人做齷齪事讓他撞見了。二老爺大怒,領著人往家學去了,也不知道這會子怎樣了。”
他兩個不禁拍案:“都快蘭兒給忘了!”
因伸長了脖子等信兒。等了半日賈政等人回來,123言情藍翔等忙兵分幾路去打探。
原來賈政今兒去家學,直奔幾處賈蘭早已熟知的鴛鴛密會之處,活拿了好幾對契兄契弟,氣的險些吐出一口老血來,命人拿板子打了一大串,又讓將這幾個都攆出去。這會子賈代儒並不在,乃是賈瑞在家學裡頭坐著呢,讓賈政罵了狗血淋頭、跪在下頭一聲不敢吱。那些同窗都拿眼睛瞪著賈蘭,賈蘭還在旁抹眼淚,比旁人更委屈了十分去。如今他們都回來了,賈政正在寬慰賈蘭呢。
此時不加一把柴火更待何時?小哥倆忙撒腿跑去了賈政書房。
只見賈政賈蘭祖孫二人早已平緩過來,正在問書呢。賈環先笑道:“老爺已是息怒了麼?白費我跑的這麼快,還想來寬慰寬慰儘儘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