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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腦中方才已湧出了許多詞兒,讓她幾句話悉數堵了回去。念頭一轉:“她出多少錢?孤王翻倍。”
女子淡然道:“因收錢而臨陣倒戈是僱傭兵的最大忌諱。但凡有了這麼一次,我一輩子都不用在這行當混了。王爺還是認栽吧。”
晉王忙說:“孤給你錢,錢多到你這輩子再不用做活了。”
“不行,我喜歡這一行。再者,”女子打量了晉王幾眼,“咱們倆誰更有錢些還兩說呢。”晉王啞然,太后哈哈大笑。
太后擺擺手:“閒言少敘。寫下傳位詔書,大家都好。我好歹是你母親,不想生了你又殺了你。”
晉王冷笑道:“母后以為一封傳位詔書便能讓小四上位?你當藺東陽是死的麼?”
太后大笑,指著他道:“你還做夢呢!藺東陽早已是小四的人了。你的好兒子好懸當街搶走人家新娘子,藺東陽若不介意,還是男人麼?”
晉王大驚:“他敢!”
太后款款的道:“當年你若聽了我的話讓他娶你表妹,不就沒今兒這事了?”乃啪啪拍了兩下手。
那小丫鬟不知何時已研濃了墨汁,鋪開錦帛壓好鎮紙脆聲道:“王爺,詔書的範本已替您預備好了,您只需照抄便可。”
晉王一眼看過去,那案上果然擱了一張紙。乃冷笑一聲:“孤王若是不寫呢?”
太后微笑道:“你先去看看那範本不遲。”晉王心下納罕,站起來走到案前拿起範本,遽然抽氣:那範本竟是自己的字跡!太后悠悠的道,“殷妃雖憨,偏有這麼一手本事。除了韓奇藺東陽那幾個,旁人必是分辨不出來的。韓奇一個文官,縱分辨出來了又能如何?”
晉王手指微顫,可算有幾分懼怕了。殷妃既有這本事,她們做什麼都便宜。半晌,冷著臉道:“孤王竟不知道她如此出息。”
太后笑道:“女人的本事,你不知道的還多呢。”
晉王怒道:“孤王不寫!有膽子你們只管偽造詔書,必有人瞧出來。”
一個黑衣人走過來在晉王身上輕輕戳了幾下。晉王疼得剛要喊,嘴已被堵上了。晉王身子頓時癱軟,那小丫鬟手腳麻利的扶住他搬到椅子上。過了會子,晉王緩過來,黑衣人拔出他口中的布巾子立時塞入一顆藥丸。晉王猝不及防吞了下去。黑衣人道:“這裡頭有七種屍蟲的蛹。每三個月需服用一次藥禁住蟲蛹,否則屍蟲噬腦而亡。”
晉王嚇得魂不附體,指著太后:“你……好狠的心!”
太后重重拍案,牙關緊咬:“你就不狠心麼?但凡有半點法子,我何至於此!”
那小丫鬟裝模作樣嘆了口氣:“王爺,快寫吧,對大家都好。”
晉王抬頭去看門楣上那女人,她又變成面冷如霜的模樣,手裡的火。槍依然瞄準自己的腦袋。晉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皇城司的人聽到這屋裡有男人說話——”
小丫鬟張口便是一副男人的嗓子:“無礙,除非王爺親自來,否則管保沒人認得出我。”晉王愣了。
太后哼道:“你以為是你二弟的那個外室子?”
晉王怔了半日,苦笑道:“母后好計策。那淺草寺的和尚和郝家塞在我兒門下之人?”
太后笑了:“哪有什麼淺草寺的和尚,便是兩個莊稼漢剃了頭假扮的,每人給他們十兩銀子。郝家那小子也不過是做戲給人瞧罷了。不如此,書庫的人如今悉數圍在你身旁,能勾得我的好兒子你自投羅網麼?”
晉王點頭:“原來如此。”
小丫鬟打了個哈欠:“王爺,橫豎你毒。藥也吃了,就認栽吧。快些寫了詔書好收工睡覺,我都困了。千金散去還復來,拖著也沒用啊。”
晉王哈哈笑了幾聲,看著太后道:“你以為小四能有多聽話?”
太后微笑道:“你只管放心,小四自然聽話。”
晉王譏誚的瞥了她一眼,提起筆來飽蘸濃墨,當真依著那範本抄寫一遍,末了還從懷內取晉王金印出來蓋上。將印一丟,打發叫花子一般:“拿去。”
小丫鬟忙拿起錦帛查驗一番,點頭道:“不錯。多謝王爺。”乃將錦帛放回案頭,走回門邊開了一條縫,對外頭喊道,“餵~~打發兩個人去把四殿下請來,要快!”
便聽見甘可熙在外頭急問:“敢問請四殿下作甚?”
“少問那麼多,讓你請你就請去。”小丫鬟啪嗒一聲將門關上了,返身取了錦帛雙手遞給太后。
太后看完點頭道:“這才對。”乃向晉王得意道,“你可知道,小四是你二弟的兒子。”
晉王懵了:“什麼?!”
太后含笑道:“不過是大夫本事高強、替殷氏保胎晚產罷了。”晉王五雷轟頂,呆若泥塑木雕。
房樑上那黑衣女人忽然插了一句嘴:“太后,我好奇問一聲。這位是您親生的麼?還是去母留子才的?”
太后淡淡的道:“若不是親生的,他這會子還有命在?有了他二弟他不就得見閻王去?”
女人不解道:“那您何至於偏心至此?”
太后眼皮子動了一下:“半句話都不聽,這樣的兒子養來何用?”
女人搖頭:“原來你養兒子是為了聽話。”
太后森然道:“我千辛萬苦十月懷胎生了他,嘔心瀝血養大了他,竟然像防賊似的防著我!養條狗還知道搖尾巴呢。”
女人嗤笑道:“您不是賊,是強盜。偏又沒本事強搶,唯有指望人家巴巴兒將錢財送與你。人家可又不傻,憑什麼白送你?”
給晉王餵毒。藥的那人道:“少說兩句吧。跟她扯什麼?咱們不過是來做事的。”女子聳肩不言語了。
就在此時,門外一陣腳步聲響,司徒巍在外喊道:“父王,兒臣求見。”
小丫鬟蹦著去開門,口裡道:“好快!他是在外頭等著的麼?”
門鎖響動,司徒巍滿面急切立在門口,喊道:“父王,祖母!”
太后慢悠悠道:“讓他進來。”
司徒巍快步跨入屋中,小丫鬟立時關上門。司徒巍上前行禮:“父王,祖母。”
晉王抬手就是一個耳光:“誰是你父王!”好懸打得司徒巍跌倒在地。
太后笑招手道:“小四,來。”司徒巍走近她身邊。太后拿起錦帛詔書揮了揮,“拿好了。”
司徒巍大喜,雙膝跪倒磕了三響頭:“謝祖母。”方雙手接過詔書。轉身又朝晉王磕三個響頭,“謝父王。”
晉王冷笑道:“孤不是你父王,上東瀛尋你父王去!”
“正是呢。”太后道,“快些去把你父親接回來。東瀛那地方遍地蛇蟲野獸,他哪裡受得了。”
司徒巍從地上爬起來,微笑道:“二叔麼?聽說他在東瀛過得不錯,就莫要打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