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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10章
襄陽候既死,他們家使了無數撥人慾讓戚氏過去替老爺子服喪,均讓人給阻了。到了首七的第三日上,縱是傻子也知道獵鷹書局是故意的了。這日薛蟠上襄陽候府左近訪友,特穿了素色的衣裳,順道過去祭奠一下。戚建輝看他來的點兒可巧是剛吃完飯的功夫,也猜到不是專程來的。乃只做不知,親出來陪他。
依著規矩祭完了,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他二人便到隔壁廂房去坐會子。薛蟠看戚建輝眉間緊鎖,勸道:“老人家這麼大歲數,也算是喜喪了。”
戚建輝嘆道:“倒不是這個緣故。”薛蟠挑了挑眉頭。戚建輝苦笑道,“有個我祖父極疼愛的堂妹,認作了親孫女的,前些年因了些緣故尋不著了。他老人家臨走前兩日方找著,偏那妹子對家裡有些誤會不肯回來。她家左近還住了戶地頭蛇,使盡法子攔著我們給她送信兒。”
薛蟠哼道:“既這麼著,還拉扯做什麼?不要也罷。”
戚建輝又嘆:“只是祖父委實惦念她,臨走前還念著她。總盼著她能來送老人家一程,好讓他老安心往那邊去。”
薛蟠道:“你也不容易。”想了想,“地頭蛇不過鼠輩,煩勞五城兵馬司出面管管。你那妹子麼,給點子好處自然就來了。”又哼道,“這種人我見多了。給她男人點子好處也行。”
戚建輝搖了搖頭。默然片刻,忽然說:“薛兄弟,你若想找個人、並沒有住址,會怎麼找?”
薛蟠道:“尋他朋友親眷打聽。”
戚建輝道:“不認得他朋友親眷,是個綠林中人。”
薛蟠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綠林人自然問綠林人。有個神盾局你知道麼?”
戚建輝道:“近來才知道的。”
薛蟠拍手道:“瞧,想知道自然會去打聽不是?”
戚建輝皺眉道:“聽聞這個神盾局是要錢不要臉的。不止我們家在找那個人,恐怕他們翻手又拿此事去賣錢。”
薛蟠道:“是不想讓人知道你們也在找那人?”戚建輝點點頭。薛蟠道,“不會托旁人去打探麼?”
戚建輝眼神一亮:“說的是!薛老弟,你果然比不得當年,好生活絡。”
薛蟠得意拱手:“客氣客氣,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兩日後,有個管事模樣的人上獵鷹書局去做生意。原來他是瑞祥銀樓的。舊年他們少東家娶親,少奶奶是蘇州人氏。因路途遙遠,特託了個鏢,托的還是京裡頭最好的太平鏢局。起初倒還順當。到了臨近吳楚交界處,遇上了好生厲害的土匪,足有五六百人。鏢師眼看不敵,忽有個高人從天而降,如鬼神一般殺了匪首、打退大宗匪人。問鏢局的人,他們皆不認得!而後那一路上遇見了十幾回險情皆是此人救的。瑞祥銀樓的東家、少東家極感激他,又覺得其人才難得。如今世道極不太平,有心求此人來自家裡做事。
獵鷹書局的夥計道:“可有模樣兒、武功路數沒有?”那管事便說了半日,並留下了那人的畫像。
夥計一眼認出畫中戴著草帽的正是他們家二爺,口裡還道:“須費些時日,先生過個七八日再來。價錢也得等我們查出了個大致方能定奪。”那管事再三說“價錢無礙”,拜託而去。
他才剛一走,夥計便笑呵呵端著畫像給他們東家瞧。柳小七笑道:“二哥該不會是惹了什麼桃花債吧。”因想起賈琮說襄陽候府會托旁人來替他們找個綠林人氏,口裡嘀咕道,“不會那麼巧吧,哪兒跟哪兒啊……”乃袖了畫像往榮國府去。
賈琮一聽完便說:“搭上了!”又嘖嘖道,“不想楚國政府這麼快就到了要靠打劫維持的地步。”
陳瑞錦也道:“他們這趟鏢回來之時我便疑心有楚軍扮作山賊水匪。”
賈琮道:“只怕不止一撥。”乃哼道,“我就說麼。尋常的劫匪我們鏢局足夠應付了,總不能跟正規軍比。”
柳小七瞥著他二人道:“你倆說明白些!楚王派人打劫瑞祥銀樓少奶奶的送親車隊,楚王特使與襄陽候府是一夥的、襄陽候府會托人來打探一個綠林中人結果來的是瑞祥銀樓的管事。難道瑞祥銀樓和楚王是一夥的、奪他們自家少奶奶的嫁妝?”
賈琮道:“他們少奶奶的娘家是蘇州富戶,兩家生意往來極多,不會殺雞取卵的。再說他們家也不是沒給足聘禮。那個管事要麼是冒用主家的名頭去尋你買消息,要麼是冒名頂替的別家探子,要麼就是有人使了什麼法子哄得瑞祥銀樓的東家對你二哥起了興致、不惜花錢打探他的下落。橫豎瑞祥銀樓有內鬼。”
柳小七皺眉道:“瑞祥銀樓有什麼來歷麼?我竟不知道。怎麼楚王會在他們家安插探子?”
賈琮道:“未必是安插了探子,也可能是知道此事後買通的。又與戚氏什麼相干?護鏢的是柳二,戚氏是柳四的前妻。”
陳瑞錦含笑道:“蘭哥兒不是說了?誤會。”
賈琮道:“不對啊!那不是應該更忌憚他們書局些子?”
柳小七哼道:“忌憚?楚王特使也不是傻子,若誤以為我二哥與……那個……四嫂有瓜葛,會避開的。”
陳瑞錦道:“莫要忘了,你們書局才剛開張柳二就保鏢去了。緊趕慢趕,趕在年前才回來。”
柳小七猛然一拍額頭:“是了!二哥回京當日先來的我們書局,可巧楚王特使在同我做買賣呢。他也沒過來說話,如同是個外頭來的客官一般。”
賈琮思忖道:“他們是快馬趕去蘇州的;恐怕路上生事,回京趕路也極快。楚國假水匪的信兒進京不會比他們更快。”乃站了起來,“假設柳二回京當日在書局偶遇楚王特使時,那特使還不知道有人擾了他們家王爺一單生意——楚王既然有專業劫匪,生意肯定不止那一單。那天他戴著草帽沒?”
柳小七道:“戴了,進屋時摘下來背在後頭。”
“草帽這個特徵使得他容易被辨認。”賈琮道,“去左鄰右舍問問,有沒有人打聽過一個戴草帽的,什麼時候打聽的;如果有,哪位街坊大爺大媽告訴過人家什麼話。”事關他堂兄,柳小七立時走了。
當日晚上他又來了。果真有人在書局左近打聽柳二。年初五的時候來了個人,自稱是五城兵馬司的捕快,穿便裝辦要案,問可有人見過一個戴草帽的,還揣著畫像。柳二來書局也不會讓旁人看見,唯有一回露了臉,便是舊年陳瑞錦請建安公主去給戚氏仗腰子嚇唬地痞流氓,赫赫揚揚的又是車馬又是丫鬟婆子護衛。街坊大都遠遠的看熱鬧;小孩子膽兒大個子小,又同柳明漪熟悉,便有好幾個溜去了裡頭探頭探腦。有的孩子認出柳二的畫像來,又告訴那捕快建安公主的人走了他並沒有跟著走,仿佛不是一夥的。到了初六日,那捕快又來了,打探戚氏的來歷。有個嘴碎的婦人告訴他說,聽聞戚氏是什麼侯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