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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茗站起身,背靠著楓樹杆,借著敞開的大門打量屋裡的張無鳴。
對方倚坐在檀木桌前,從寬袖中微微露出的左手執著一本暗藍色書籍,身上穿著一身和她一樣灰不溜秋的閣士官服,卻有著和她不一樣的傾長身材,那一張眉清目秀的臉透著點書卷氣,正經起來倒真有幾分為官人的正義凜然。
裝得還挺像。
那小廝喘著粗氣,拍了拍胸膛,磕磕絆絆的道:“丞……丞相來拜訪了!”
他話剛說完,陸茗就聽見了腳步聲。
上回說到,翰林院和話林院是死對頭,已經很久沒有來往了,而棠國的丞相是翰林院出身,如今選在這個時間來拜訪,不知有何深意。
但丞相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就算他真的只是吃飽了閒著無聊過來找人嘮嗑的,區區的一個閣士,根本就無法阻止他。
對方似乎深知這個理,也不管他們樂不樂意,就帶著隨從正大光明的走進了院子。
張無鳴頗為苦惱的走出門,遠遠的迎上去行了個官禮:“在下張無鳴,拜見丞相。”
他低頭的瞬間向樹下眯著眼懶得快要睡過去的陸茗飛了一個眼刀。
陸茗被刀刮醒,人都沒看清呢就有樣學樣的也行了官禮:“在下陸茗,拜見丞相。”
拜了幾秒,沒見人出聲,陸茗疑惑的抬了抬頭。
這一抬,就把丞相身後那兩個跟屁蟲中的一個給嚇到。
小兄弟頂著一張稚氣未脫的臉,睜大眼,眉毛往上擰,氣呼呼的指著陸茗罵道:“爺,是她,就是她!”
第7章 暗殺
丞相警告似的冷掃了一眼情緒激動的貼身小侍衛。
那小兄弟意識到自己失言丟了主子的臉面,低著頭喏了一句“秦書知錯了”,默默退回大侍衛身後。
此時恰逢皇帝處理完正事,臣子們剛下朝不久,樓策穿著一件白色深衣,窄腰處簡單系了條繡有白梅滾邊的腰帶,外頭套了深灰色的對襟朝服,藏在條條框框下的身材乃是傳說中的的黃金分割,身高放在一群男人里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因為陸茗發覺自己就算站直了身體,也才及他的胸膛處,想看他的臉還得高仰起頭。
男人逆著光翩然而立,身後暖洋洋的日光灑在他後肩的暗色朝服上,襯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越發的陰冷,細長的鳳目瞥人時帶著點身居高位的傲氣以及蛇信子般腐朽的濕氣。
妖而不善。
陸茗其實有點怕這樣長得又帥又凶的男人,眼神一和他對上就嚇得縮了回來。
說實話,陸茗穿來的幾天裡,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話林院裡晃悠,交際圈小得跟井底之蛙似的,認識的人兩邊手指都能數得過來,她還真的就不知道那位丞相的侍衛秦書小兄弟是從那片土裡冒出來的蔥。
但是,秦書確實是認識她的,並且印像深刻,站在大侍衛身後還不忘惡狠狠的盯著她看。
她是搶了他幾百萬還是咋了滴?
樓策受了他們的拜禮,甩了甩流雲袖,往前走:“兩位不必客套,這些虛禮都免了吧,話林院這些年為陛下分憂實屬不易,我今天只是純粹過來拜訪,你們隨便帶我逛逛便是。”
話是這麼說,他自己卻提步先走了,仿佛對話林院的布置了如指掌,只餘四人像保鏢一樣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哪裡還需要帶路。
五人風風火火的沿著石子路走過了好幾個高矮不一的灰色院門,一路上奇花異草,美不勝收,分外清香,樓策停在一片白色木芙蓉前,拈了幾片嬌嫩的花瓣灑在土裡,他的目光落在陸茗尤帶嬰兒肥的臉上,輕笑:“小閣士怕是還未及笄吧?”
這不是廢話嗎?
陸茗鼓著腮幫子想。
她現在小胳膊小腿,身子骨軟趴趴,胸前一馬平川,要身高沒身高,要臉蛋沒臉蛋,哪裡像長開的大人啊?
也就一個長得白嫩一點水靈一點的十幾歲……少女而已呢。
言多必失,陸茗唯唯諾諾安靜如雞,倒是一旁的張無鳴替她答了話:“回丞相,小茗年底才到及笄的年紀。”
樓策點頭:“這話林院真是人才濟濟,小小年紀就有此作為不愧是太傅帶出來的人。”
他沒什麼誠意的誇了一句,操著手,又繼續往前走,隨意得跟逛窯子似的。
陸茗不大明白他想搞什麼么蛾子,但迫於淫威,又不得不跟在他身後。
約摸過了幾分鐘,這廝大概是走累了,停在一處偏院中。
他來回摸索了一下自己腰間的封帶,眸色暗下來,深吸一口氣:“剛才走得太急,把家母送的麒麟吊墜給弄丟了。”
他暗裡給侍衛遞了個眼神。
這物理信息傳播得極為迅速,兩位跟屁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摩拳擦掌道:“如此貴重之物,屬下一定盡力找回。”
話畢,愉快的大掃蕩去了。
陸茗張大嘴,看著兩兄弟翻磚揭瓦,爬樹刨土,踢門敲桌,恨不得將話林院整個翻過來的身影,終於明白了樓策此行的目的。
他丟個屁啊!
這廝剛才兩手空空的進來,腰間別說是麒麟吊墜,連顆珠子都沒有,不過是因為沒有搜查證想找個藉口搜查罷了。
要不然她剛才跟著他走了半個鐘頭,那麼值錢的東西掉了她能看不見?